學達書庫 > 于晴 > 蝴蝶笨婢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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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就是樹麼?你帶我來是為私會?既是私會,何不到草地那兒坐下?」既然笨,也懶得裝聰明了,耍點小小聰明還可能,但要她猜樹有何意,這可就難了。 他歎息地笑著:「翩翩啊翩翩,以往不知你的可愛也就罷了,如今瞭解你的人,朗白你的性子,教我如何能捨棄你?」語畢,輕輕地摟她入懷,力道雖是拿捏得宜,但胸膛激烈的起伏卻洩露他的心事。 她紅著臉,死盯著他胸前的衣襟,吭也不吭。 「翩翩,怎麼不答話了呢?」他捧起她的小臉,低語。 她的眼眸不敢直視他,動地道:「以往從沒人對我這樣說話。平日我捉賊,賊人對我自然是怒駡相向,青梅竹馬的差大哥也當我是哥倆好,長安城的百姓更別談了。除了爹,從小到大,我還沒聽過別人對我好聲好氣的說話,尤其你的嘴巴甜,說起話來像是抹了蜜似的;我從沒聽過,所以一時不知如何應對。書生都是這般甜言蜜語的麼?還是你對每個人都這樣說?」不是妒忌,只是好奇。如果他對每人都是這樣說話,她也應該儘快習慣他說話的方式。但,他以往與她水火不容時,說話的口吻可不是這樣啊。 「翩翩,其他的書生我可不知,但我對你的情意是再多的言語也說不清的。」他輕輕親吻她的前額,既是懊惱又是氣憤那長安百姓以往對待她的方式,但他也曾是其中之一啊。未瞭解她的好,就胡亂為她冠上瘟神之名,除了她爹,是壓根沒人贊過她一句好。 「你可記得當日我勤練體力,你每日送飯來的那段日子?」 「記得。」她乖乖答道。奇怪,近日好似他才是那個主掌局面的人。 他又輕啄她發紅的臉頰。 「那幾日我共送出三十二張字條,你可還記得上頭都寫些什麼?」 她慚愧的搖搖頭:「我不識字。」又忙把綠色荷囊拿出來:「可我都小心地收藏起來了。」這應該可以彌補她不識字的缺憾了吧? 「翩翩啊翩翩,」他動容地低喃:「那上頭句句是情詩,全是我對你的情詩。以往避你如蛇蠍,是我不好,只知跟著人家走,卻不懂自個兒的心。倘若我知你是這般好的女子,早在兩年前我就娶你過門了。」現下他也不怕說什麼甜言蜜語了。 時至今日才知從沒人說她一句好,她活了十七載,頭——『回才知甜言蜜語聽起來是什麼滋味。天,他過去到底在白度什麼日子?心愛的意中人就在隔壁,自個兒卻同長安的百姓在背後說盡她的壞話、咒盡她—— 「是給我的情詩麼?」她本來是興奮的,但眼裡的光采略熄了會。「我不識字,不懂上頭的意思。以後你教我識字,好麼?」 「成親以後,我天天教你。」 在微弱的燭光裡,瞧著他認真慎重的容顏,不自覺地拾起手,模了摸他的俊臉。 「我剛才還在想,你是頭一個對我說甜言蜜語的男人,倘若別的男人對我也說甜言蜜語,我是不是也會心卟通通地跳著,忍不住覺得窩心溫暖?但我現在發覺了,旁的男子我絕不會瞧他一眼,只因他不叫楚天剛,我也不會心直跳,只因他沒有你的容貌。」他咬了咬唇,流轉的眼眸淨是春意。「我從沒這般喜歡過一個人,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我頭一回想同你永遠在一塊,想陪著你、想成為你的妻……」話還沒說完,就遭他狂喜地封住她的小嘴。 他是傻子才白白浪費了那兩年虛度的光陰,他是傻子才會曾懼她於千里之外,所幸繞了一圈,她還是他的!』他像是盼了許久,盼了生生世世終於盼到她的深情,盼得他心都發疼了…… 半晌,他才輕撫著她的紅唇,低語:「翩翩,現下我們站在這株樹下,它叫夫妻樹,相戀的情人若站在樹前,虔誠許願,定會一生一世的相傳白首。」 「所以,你才帶我到這兒來?」 ——他微笑點頭、——雙手合十虔誠祈禱起來。她見狀,俏臉微微一紅,忙也努力祈禱。再睜開眼時,瞧見他含笑凝視他的右手背。 「我祈禱咱們今生同倍白首,來生來世再到這夫妻樹前再許白首之約。」他說道:「我自小手背上就有個蝴蝶胎記,原是灰色,但你的鮮血將它染成赤紅,是永遠也洗不掉的印記,而你自幼偏愛蝴蝶,又名翩翩,這不正表明了你我命中有緣?如果真是命中有緣,那就讓這緣分生生世世的持續下去——」 「不會厭煩麼?」她小聲地問。 「一個人的小指只能系一條紅線,紅線的那端既是你,又何來厭煩之說?厭煩,該對那找錯紅線的人說……」頓了頓,誘惑她似地問道:「助威,你許了什麼願?」好奇極了,就巴不得她許的願同他一模一樣。 「我……我但願月老公公的姻緣譜上生生世世你我的名字都是配成一對的。」說完,是挺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太奇怪了,她長這麼大,何時變得這般溫順乖巧了?她向來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才不在乎什麼長安的瘟神,當初也是愈看他愈瞧不起,但如今怎麼全變了? 從來沒有人憐惜她,這種感覺好陌生。她是真心喜歡他的,真心想同他度過一生一世,但成親以後,他會不會發現她的笨、她的潑辣而後悔?她不懂女紅,不懂刺繡,連嫁過門要做什麼都不知道,像他這般才子又怎會忍受一個笨婦?早知如此,當初花些時間識字也好。 「瑚瑚,你有話想說?」 「我……」晚說不如早說,就算要退婚,也比成親後失望來得好。「我不識字、不借女紅,除了捉人,什麼都不懂,大家都說我很笨,也沒什麼心眼,萬一成親後,你受不了我的笨,那……那……」 他大笑。 「笑什麼?我可是認真的。」不怕再挨她一腳嗎?可惡,她究竟是怎麼啦?幹嘛這般在乎他的反應? 「瑚瑚,你忘了咱們雖自幼奉父母之命,訂下姻緣,但好歹也經過一段『適應期』那時咱們誰對誰都看不順眼,不如那相戀中人把不得體的一面全遮掩住了。你的悍婦模樣我瞧過,我的懦弱無能也曾落入你眼;你的智商說笨是假,只是坦率了些,而我就喜歡你這分坦率。咱們比起其他婚前不曾相識的姻緣要幸運百倍,我中意的是你的人、你的悍婦精神,還有你的智商。」他深邃的眸光閃了閃,俯下頭,低喃:「我還喜歡你吻我的感覺……」語畢,吻住她小巧飽滿的嘴唇,不再言語。 這樣獨一無二的女子,就算尋覓世上又如何能再找到第二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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