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蝴蝶笨婢 | 上頁 下頁
二十九


  那第二項競賽便是跑完長安城一圈,長安城共有一百一十個坊,東西九點七公里,南北八點二公里,要繞上一圈,除非體力甚佳,不然依楚天剛這疲累的身子想跑完,大概那時魚翩翩早拱手讓人了。

  「誰說我不能比了?」那楚天剛怒道:「你壓根就是來坑錢的!」

  冷如影一徑地微笑:「捕快向來薪餉極少,我趁機賺點錢又有何罪?再說,若不是我,又怎能湊合你們這對鴛鴦?就算是媒人紅包……」

  「媒人紅包可以另給,但比還是要比。」楚天剛堅定說道:「翩翩不同於一般女子,即是為人婦,對於緝盜擒凶之事仍沒法子放棄,起碼我要證實我能娶翩翩,定也能保護於她。」

  「也罷。既然楚兄堅持,冷某也不勉強,可我若贏了,只怕到時你須喚翩翩一聲『捕頭夫人』。」存心刺激他完後,便讓眾人趕往明德門準備。反正拿不到這一萬五千兩,屆時還有一筆可觀賭金回收,算來算去都有得賺就是。

  「翩翩……」那楚天剛冷哼一聲,忽地癡情脈脈地瞧著魚翩翩,執起她的小手。

  「幹嘛?該不是要我背你到明德門吧?」

  「你說得可是真的?你真願委身於我?」

  她紅了紅臉,呐聲道:「反正也沒人願娶長安縣的瘟神,你願娶我,我就嫁你。」

  他狂喜地才要上前一步抱住她,哪知全身骨頭差點散了……

  「翩翩……」他扭曲著臉。

  「恩?」她垂首瞧著地面,十足的女兒嬌態。

  「這一生我只要你一人,但在此之前……」

  「呃」「能不能先雇輛牛車拖我到城門競賽?」

  「呃——」

  繞著長安城的外廓城外一圈,由南邊中央的明德門起跑,一路經安化門、延平門,再由金光門進城,而後出春明門、延興門,繞過蕪蓉園,再回起點——這是馬拉松式的跑步,跑快不見得有利,能有耐力跑完全程才是贏家,每個門外都有人候著準備供應茶水,順便傳回最新情報,不過——

  安比門那兒已傳來消息,說是冷如影早在一柱香之前就已經跑過那裡,但楚家大少尚未見到蹤跡,而下一個延平門已隱約地瞧見冷如影緩步行至——

  「完了,完了!我瞧少爺定是癱在中途,沒法子跑了!」那忠心的小狗子才說完,隨即慘叫一聲:「喜鵲,你打我幹嘛?我說得可沒錯嘛。早知如此,我好歹也拿些家當賭冷捕頭贏,瞧,只怕如今我連迎娶你的錢都沒……」聲音愈說愈小,瞧見冷如影迎面而來,忙用敵視的目光死瞪著他。

  他小狗子沒錢沒勢,嘴巴也毒,但起碼基本的忠心還有,起碼也要拖住這姓冷的一時半刻才成。以為他吃飽撐著沒事做,自願來當這供應茶水的人嗎?嘿嘿!

  偷偷瞄了一眼色家小姐,雖然她是長安縣的瘟神,但好歹對少爺是一心一意的,或許她還沒發覺,可他小狗子是旁觀人,早瞧出她不知不覺愛上了少爺,不然何必為少爺作弊,嫁給冷捕頭不更能雙宿雙飛?

  「唉,不知少爺有沒有想過,若真將魚小姐娶回家,那楚府豈不成了瘟神之地?會遭來多少的災禍?」他喃喃自語,一思及此,就差點變節要幫那姓冷的了。

  不過這是少爺自個兒的選擇,他這下人也只有服從的分兒。瞧見了沒?為了撮和他們,他還特地在茶水裡放了蒙汗藥,就不信少爺還贏不了!

  他挺盡責地露出餡媚的笑容迎上前去,還小心冀冀地奉上茶水。

  「冷捕頭,跑了這麼遠的路,先喝杯水,喘口氣吧!」小狗子兩眼閃亮亮地死瞪著他,像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可一張嘴成不自然的扭曲狀態,像要笑卻又笑不出口……

  那冷如影微微一笑,側身閃過了他,直接走到那魚翩翩面前。

  「翩翩,你也自願來當這供應茶水之人?」正想拿她桌上的茶水,卻叫她一手拍開。

  「供茶水是小狗子,你若要喝水去找他。我這茶水是千金不賣!」

  「原來這專為楚兄準備的。」冷如影瞧她氣呼呼的臉蛋,笑道:「一出明德門,就沒再瞧見過楚兄,現下也不知他倒在何處,你若想他贏,不如……八千兩吧!」

  她莫名地瞅了他半晌,才忽地冒出一句:「我從不知萬平縣的捕頭竟如此貪錢,不知有多少囚犯送錢換回一條命的?」分明是諷刺他。

  以往敬他辦案認真,就拿上回那件新娘服砒霜自殺的事來說吧,是親眼瞧他多方奔走,最後果真印了楚大呆的猜測,確定是那新娘想殺五十出頭的新郎,卻不慎誤殺了自個兒。那時限這姓冷的辦案冷靜又公正,挺是佩服他的,還尊一聲「冷大哥」,可如今沒想到他竟為了貪錢不惜拆散一段「好姻緣」——

  那冷如影合了合眼睛,再睜開時一片深沉的痛苦「翩翩妹子,你當我真是為了銀子而挑戰楚兄?」那含情脈脈的眼神讓小狗子一瞧,心頭一驚,連忙擋在這兩人中間,小心奉上茶水。

  「冷捕頭,喝杯水再聊嘛。」話才說完,又遭冷如影推開。

  魚翩翩儼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茫然然地看著他。

  他的話中含意好似他真的愛上了她——

  「我不在乎你是長安的瘟神。想你我志趣相投,同在公門內做事,本該就是天生一對。哪知你竟看上了那,文弱書生,我這才不得不將滿腔熱戀埋在心頭。我雖願成全你們,可心中畢竟不甘,才會索取銀兩。翩翩妹子,你雖已十七,但長年被人視作瘟神,如今僅有兩人求親,論條件、論聲望,我皆勝楚兄一籌,現下你若答應嫁我,別說銀兩不要,連這競賽我都心甘情願的落敗,如何?」一生之中,從沒說過這般噁心至極的甜言蜜語,只見他袖裡臂上一粒粒的小紅斑竟相冒了出來。

  而他的翩翩妹子呢?聞言好像不但不感動,反而小臉上打了個「?」似的困惑起來。

  他別有用意的笑了笑:「翩翩妹子,你感動麼?楚兄能給你什麼幸福?沒靠你保護就不錯了……」

  魚翩翩哪聽得進他的話?

  沒錯,十七載裡僅有二人鍾情於她,但她偏就是對這冷如影沒什麼感覺,反倒是對那楚天剛是又有那保護欲又有想同他親近的念頭。

  她忽地喃喃道:「小時候我常作一個夢。夢裡有個白衫男子,一頭長髮束在身後,時常坐在一個大圓池前吹著短笛,我始終瞧不清他的長相,只知他不吹笛時,就朝我悲傷微笑著,還對著我說:『若有一日咱們成了凡人,你可願同我廝守一生一世?』那時,我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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