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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可以,但你須先服下這藥丸。」但願來得及,如今尚剩十日之久,雖不知她忽離池中會有何不妥,可現在也只能彌補了,盼她服下仙九,再浸在這蓄仙池中,凝聚仙氣——

  她偏著頭思考了好半晌,點點頭。

  「要我吃可以,但我也要像你一般。」竟也會談起判來。她如初生嬰兒,先前他誘她入她的手段,她可是學了十足十。

  「像我一般?」

  「是啊,你瞧這玩意兒摸起來好舒服,我怎麼沒有?」她摸著那綠色的衫子,再指指他束起的長髮。「我也要像你一樣,才能同你一般的好看。」

  他眯起眼,道:「你可知我也能強迫你吞下?」

  「強迫?」她一雙小手還一直摸著那舒服的料子,再摸摸他的臉,自言自語道:「你好好看呢,倘若我能同你長得一樣就好了。」

  他輕笑出聲。原來只要是女的,對那愛美的觀念是不變的。

  「我若讓你穿上衫子,你願服下仙藥?」話還沒說完,她猛點著頭,還忍不住想貼近他,表達一下她的感激之意,哪知他臉一紅,迅速退了幾步,道:「在池中衫子易濕,你同我上岸,可不許離開我的視線。」

  「好——」

  忍不住睜大眼,因為他低低吟了幾句話,忽地手上出現同他衫子一般顏色的綠衫綠裙。

  他先行上了岸,想了想,回過身閉上眼伸出手,想拉她上岸。那若有似無的小手輕輕觸到他的手,過了半晌——

  「上來了嗎?」他閉著眼問道。

  「上來啦。」她忽地抱了他一下,小嘴啄上他的臉頰,驚得他又退三步,睜開眼來就瞧見她得意的小臉蛋。

  「你在做什麼?」他低咆。那千年未曾動過的凡心像是剛融解了似的——

  「碰你啊。先前老瞧你不愛我碰到你,可如今我碰你,你又沒怎樣?為什麼我不能碰你?」她的問題一大准,他沒一樣能回答得出來。

  他怎能說他已是仙,可凡心似已動。千年以來,他是不近女色,哪知今兒個教她又是親又是抱,卻無法抗拒——

  這是一見鍾情嗎?晚了千年的情——

  「我要怎麼穿?」她搶過他手上的衫裙,是東瞧西瞧,好像還是不同他的衫子,直纏著他要怎生個穿法,就盼穿得同他一模一樣,也能像他這般好看。

  那一夜,她費了好大的工夫才摸清穿衣的方法,偏他又不幫她,只站著遠遠地指點她。直到天亮,他仍是不忍押她入池,瞧她在花叢裡玩得好生開心,活像肆意嬉戲的翩翩蝴蝶,好美……

  「好美……」

  「美你個頭啦!姓楚的,你不但沒種而且還是標準的懶人,誰嫁給你誰倒黴!」那破口大駡嚇醒了楚天剛,不但嚇醒,還嚇得跌下床來,定晴一瞧,更是嚇了一跳,不是夢中美人還會有誰?

  不,不,她不是夢中美人。同樣是穿著綠衫綠裙沒錯,可仔細瞧不難發現這母老虎就是那魚翩翩,哪似夢中純真無邪的姑娘——

  「你的內傷好些了嗎?」跌坐在地,不禁脫口問道。

  咦,他怎這麼好心?

  「好多啦。」魚瑚瑚臉一紅,呐呐道:「聽爹說,是昨兒個你背我回來的?」

  「瞧我這臉上、手上的傷痕就知道啦,生平沒搬過東西,光是搬你這女人,便耗盡全身元氣。」楚天剛沒好氣地說道。那夢境年幼時常重複出現,可自他十歲以後便沒再做過此夢,不過來魚家住宿一夜,這似真似幻的夢境又纏住他。那夢中男子是誰?那純真無邪的小姑娘與他又有何關?

  「你把我當東西看待?」本是感激他的,可現下又激起了怒意:「不巧得很,月底你就得娶這東西回家,到時糾纏你一生一世,你念書的時候也纏,睡覺的時候也纏,就算你出門一步,還是會纏你纏到底。」見他一臉懼意,心底不免懊惱幾分。

  怎麼?她很嚇人的嗎?她雖不願嫁他,可也不希望他畏她如蛇蠍。哼!他又好到哪兒去了?軟弱書生一個,不但不能保護人,還須她來保護他,這種男人不要也罷!

  「你,你究竟要如何才肯解除婚約?你我之間並無情意,尤其你又有心上人,何必苦苦糾纏於我,你嫁你的心上人,豈不更好?」他低聲下氣,就盼她好心好意的解除這婚約。

  不過說也奇怪,怎地他的意識老分成兩半,一半贊成解除婚約;一半是覺得白首到老也不錯……他全身起了寒顫,笑話,若真同她鸞鳳和鳴,就算不被打死,也要被她整死了!娶她?作白日夢吧!

  「我哪裡來的心上人?」她古怪問道。

  他冷笑一聲,得意的神情像捉住了把柄。

  「那日逃犯奔于西市街上,有一紫衫男子救了你,他不就正是你的心上人嗎?」

  瑚瑚努力想了想,好像真有其人,但她只是佩服極了他的功夫,怎會成了她的心上人?

  再瞄一眼他,乾脆靠近他,蹲下來同他平視:「沒錯,他是我的心上人,可我為了保護你,不得不同你成親,時時刻刻看著你啊。」

  「保護我?」

  她認真地點點頭,道:「那日盧臣雖又捉了回去,但他的殘餘同黨仍是迫遙法外。他可是長安城裡天龍幫的頭兒,你知那天龍幫是什麼玩意嗎?正是大盜集團之首,他的拜把只有七八人,但個個皆是武藝高強卻又死忠之輩,如今他被擒住,他的拜把自然想救他且還放出消息,非要找到當日捉他之人,包括那日阻擋他逃亡的人。你也知道的嘛,那些盜匪是有仇必報,否則威信盡失,定會遭人嘲笑的!」換句話說,他楚天剛的名已榮登對方黑名單之首。

  「天,你說的可是當真?」

  「當真。」

  「絕無虛言?」

  她點頭:「騙人是小狗。我勸你還是學些防身術,不然就跟在我身邊吧,書生丈夫。」是存心刺激他。活該,當年十四五歲時,多期盼他早日來談婚事,偏偏他愛拖,如今讓她瞧見他的「廬山真面目」,分明是軟骨頭一個,她還會嫁他嗎?

  刺激他是讓他好好學些防身術,免得將來她嫁人,可就沒人再為他打架什麼的。說到底,他是該感激她的。

  「天,我……才二十啊!」他差點痛哭失聲:「為什麼黴運老跟著我?」

  誰來解答他的疑惑?上輩子他究竟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要花一生一世來償還?誰好心來告訴他吧!

  天——他好苦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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