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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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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聶十一的動作也快,先推元巧下河,力持身體平衡,往纏住君練央鞭子的欄杆奔去,猶如倒走斜牆。從來不知道十一的功夫磨成這樣精。 “等等!十一,還有我的百寶箱啊,既然你不要命地連師父的鞭都可以拿了,何不幫我……”聶十一回頭看他一眼,將鞭纏住腰間,便也跟著跳下。聶拾兒的嘴巴難以闔上,瞠目好一會,直到身體的重力往後傾,提醒他還在船上。 “喂──喂喂!”他手腳並用地想要站穩,偏偏一路滑得好厲害。他們的動作不過在一眨眼之間,卻顯得十足的無情。 “你們是根本忘了我的功夫沒有你們好嗎?”他垂淚泣道,連扶他一把也不肯,害他眼睜睜地滑向船尾。再依依不捨地投向放置百寶箱的艙房一眼,為了保命不得已想要奔向船邊跟著跳,卻發現雙足太滑,走一步滑得更快。 “不……不會吧?”他眼淚汪汪,大聲喊道:“百寶箱我不要了,誰來救救我啊!救我的恩人,我賣命給他啊!” 一躍進河裡,立刻感覺水勁劃過臉頰。她張開眼,見到河裡已有埋伏,正是方才鑿船之人。水中浮力極強,尤其半沉的河船拖住水力,她勉強踢開來人,拉著聶淵玄往岸邊遊去。 “撒網!”有人在河面上叫道。河面之下極暗,尤其他又戴著面具,瞧不清他是否昏厥過去。若是依平常她的性子,寧願浮出水面一戰,但如今不知對方身手及究竟有何仇恨,冒冒然地浮上去,怕會連累了他。 她往深處遊去,臉上又覺有網線刮過,她彎身取出靴裡匕首劃開,成了河船內第一個逃離的人。身後已無追兵,她的方向感普普……應是往岸邊遊去吧?深夜裡能辨出東南西北,是憑著天上星星,入了河……她可慘了,只能賴著水流往前遊去。心裡焦灼更甚,深怕他這個不會泅水的人活活被淹死。 斟酌了一會兒,拖著他的頸背浮出水面。水面之上仍是黑漆一片,只見不遠處燈火通明,顯然還在撈人。 “難道是十一郎故意引起他們的注意,好讓我跟淵玄先走?”她忖思道,十一郎孝順她這個師父比對親手足還好了,就算他當真做到這步田地,她也不會大感驚訝。 “顧不得他了。”她見面具之下聶淵玄的雙眸緊閉,似已昏迷了。她仰望星空,隨即再拖著他往斜右方遊去。 未久,雙足踩到河沙,她費盡力氣才將他拖上岸,還來不及鬆氣,先將他的面具掀了,封住他的唇灌氣。灌了幾口,見他的氣息正常起來,東張西望一會兒,又背起他往岸邊大樹內側安置。然後她又回河邊,望著那艘遠船駛離,才安心地回到樹下。 冷風吹來,讓她打了個哆嗦,不由自主地靠近聶淵玄取暖。她的雙手抖得好厲害,她一緊張便會如此,本要為他運氣驅寒的。 “你就將就點吧,誰叫我功力不足,一見你危險就害怕。”她遲疑了下,躺在他身邊抱著,相互取暖。困倦逐漸襲來,她緩緩闔上眼,松了心神。 “練央!”他忽然醒來。 細白的陽光從濃密的連枝縫隙間鑽進,在他的臉龐上交織成詭異的陰影。他直覺要坐起,卻赫然發現身上半壓一具嬌軀,衣衫羅裙是眼熟的──練央?昨日的回憶倒灌腦骨之間。 他最後的回憶是她護佐他,揮刀割開類似網子的東西……他忙撩起遮住她半面的長髮,又是一陣錯愕。不知是不是因為浸泡河水過久,她臉上的一些疤斑開始脫落。這是怎麼回事? “唔……”她微掀了掀眼皮,要張開雙眸。 “糟了,面具!”撫上臉,面具不知何時掉落。他四處張望,見到面具丟在不遠處,他不顧她未全醒,一把推開她,奔去拾起面具。 “哎,好痛!”差點被摔個狗吃屎,也完全驚醒她的神智。練央半眯起眼,瞪著他的背影。 “你在做什麼啊?”就算他嚴守男女之防好了,也不必這麼誇張地踹開她吧。面具戴在臉上,方才驚駭的心被安撫了。 “你……你沒瞧見我的臉吧?”練央緩緩眨眼,聽出他語氣裡極力掩飾的驚惶,遂答道:“我背你上岸已是吃力,天又黑,哪會瞧到你的臉呢。”他聞言,暗鬆口氣,才轉過身來,見她狠狠趴坐在地,忙上前扶起她。 “你還好嗎?”真的不是他錯看了,她的臉似乎沒有以往的醜陋。 “我以為你說過你不介意旁人瞧你的臉。”她抱怨。旁人與她,有差啊!在說不介意時,不知她是練央,只當她是個無理取鬧的姑娘,就算被嚇昏,也是她咎由自取。抿了抿唇,昨晚的疑惑又盤旋在心底。 到底是誰將他的行蹤告訴她的?他離家出走後,大哥雖然找到他,卻也承諾不將他的行蹤告知兄弟外的任何一個人,尤其是練央;而後大哥因國事繁忙,偶爾會連系他的就是老家的四哥……四哥素知他心結,是絕不會將他的行蹤說出去的。見他悶不吭聲,她也不追問,跳起身來,搖搖晃晃的。 “是不是哪兒受了傷?”他忙穩住她。 她驚詫望他,笑道:“短短幾個時辰裡到底出了什麼事?今天之前你對我還在老八股的教訓,我連近你一尺,你都要逃開一丈了,現在你卻這麼關心我,難道是突然看上我了?”熱氣湧上他的臉,他立刻鬆手。 “你這丫頭,沒個正經。”她微笑,搖搖頭走回岸邊,聶淵玄立刻小心翼翼地跟上。 “看來,咱們與拾兒錯過了。”不是被抓,便是彼此靠岸的地方出錯了。暗數口氣,轉過身,正好瞧見他的嘴唇緊緊抿住。她又笑:“你放心,我讓我的徒兒先保聶元巧,他會沒事的。” “你的腿受傷了。”他答非所問,半蹲下來。 一夜過後,好像立場都顛倒了一樣。她連連眨好幾回眼,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忙要跳開,他卻早一步抓住她滲出血的右腿。 “你……你想做什麼?黃花閨女的腿都給你看見,小心我要你負責!”她臉紅道,見他不理會她的威脅,瞪著他的頭好半晌,才跟著坐下,任他掀起她的褲尾。 他攏起雙眉,望著白皙無骨的小腿肚上有數道血痕,低聲說道:“看起來像是被利器所傷。”撕下衣袖內側的白布。 “是網釘刮傷的吧。”她隨口道。知道自己的臉必定是紅光滿面,幸而有拾兒的易容,不然她可尷尬了。 “網釘?好狠的心。”拾弟是惹到什麼仇家,心腸竟然如此歹毒。他眼觀她的傷口,不敢胡亂往她其它柔白的肌膚瞟去,拭幹她傷口周遭的污泥後再細心綁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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