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非君莫屬 | 上頁 下頁 |
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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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離開,忽見打鬥中的沈非君身形一軟,跌坐在地,莫遙生的木劍差點擊中她。他及時松了手,喊道:“非君,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受了傷?” “娘!”沈小鵬從斜坡奔下來。 “我沒受傷,只是累了──” “累?”看不出來啊。 “嗚,我好累,不想打了。”沈非君望著他一臉微愕,細聲問道:“你很懷念以前我們在山上的切磋嗎?” 莫遙生聞言,知她方才看出了自己有一半分神想起了當年在山上那個美麗的回憶;也知自己唯有在想起過去時,出招才會顯得含蓄而俠情。 莫遙生慢慢蹲下來,見她一頭大汗,手伸至她額前又遲疑了一會兒,從懷裡掏出帕子,柔聲說道:“我幫你擦汗,好嗎?” 沈非君看看他的帕子,再看看他的雙眸,忽像少女般微紅了臉,點頭。 他很小心翼翼地擦著她臉上的香汗,說道:“對我來說,不管哪個你都是沈非君。我曾認真地想過,倘若當年沒有發生你離家出走的事,那麼我們之間還能相愛多久?你在莫家並不快樂,你雖愛我,其性卻無法忍受我的家族親人們;你對世間的看法不是黑就是白,我怕到最後你連我都會無法忍受。”沈非君沒料到這些日子以來他會有這種想法,正要開口,他又溫聲說道,“任何結果都有可能發生,我曾認真地想過,若你沒走,生下了小鵬,我們會如何?若你沒走,會不會從無法忍受到恨我?就算不恨我惱我,小鵬在我家中又會變成如何?變得像現在的我?這些事都很難說,所以,我努力讓自己接受這十年來不是沒有意義的分別,不會恨上蒼為何拆散我們這對情深夫妻。我寧願當十多歲的我們,雖相愛卻是少年的愛,眼裡只有彼此;現在我們相愛,是連對方所有的一切,哪怕是缺點,都一塊地包容了。” 她望著他含情的眼,心裡對他的話感動得要命,不知不覺向他傾靠過去,才快碰到他的唇,忽聞一聲── “娘!” 她回過神,滿面通紅,連忙垂首咕噥:“差點、差點。”不知心裡那股感覺是失望,還是萬幸。 “娘!”沈小鵬看見莫遙生投來恨恨的一眼,說道:“你在搞什麼?練武不能像你這樣啦!以後小鵬跟你出去闖江湖時,你若也像今天這樣子,豈不是一下子就被人家給幹掉了?” “可是──娘不想出去了嘛。”她委屈地說。 莫遙生雙眼一亮:“你不想學你師父到江湖上走一走了?沒這個念頭了?” “是啊!娘,你不是說這是你從小的願望嗎?”害他每天加緊練功,練得腰酸背痛。 沈非君咬著唇,囁嚅道:“那是以前的嘛!娘出去之後,才發現江湖完全跟娘那個可惡的師父說的不一樣啊。他沒告訴我,他在江湖上跑來跑去的時候,是怎麼喂三餐的;也沒告訴娘,錢從哪裡來,害娘一出去就餓得不得不當人家的洗碗工;而且娘還發現一個人再怎麼練武功,也對付不了一山寨的人,嗚嗚,好過分的師父,娘開始懷疑他根本是騙我的!把他風風光光的一面說出來炫耀,卻故意不提他做苦工的事,嗚嗚──” 沈小鵬的臉皮微微抽動,咕噥道:“我懷疑娘你現在的個性可能學自你師父的。”偷覷一眼莫遙生,他卻一臉喜悅。 “非君,你說得對,跑江湖本來就是一件辛苦的事,你瞧老六跟老五跑了幾年,一沒錢就回來偷我的錢,不不,不只跑江湖,連出一個門都要花上錢,若能不出門,那是最好的了。” 沈非君母子二人同時向他投以奇怪的眼神。 莫遙生正要再說什麼,餘滄元忽然隨同一名僕役走下坡,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莫遙生的臉色陰晴不定,等聽完之後,已是鐵青一片。 沈非君與沈小鵬對看一眼。 “你收拾收拾,我立刻為你安排幾個據點換馬,讓你日夜趕路。”餘滄元倒算有點好心地說道。 沈非君連話都沒有說,反而沈小鵬脫口大叫:“你要走了?” 莫遙生的眼瞳裡慢慢映進沈小鵬,再瞧見沈非君望著自己。他青筋抽動的俊美臉皮像翻書一樣,逐漸柔和下來。 “我家中有事,必須趕回一趟。”他鎖住沈非君的眼眸,微笑道:“是我輕忽了,因為發現你活著,便什麼也都忘了。我的家產都在北方,鞭長莫及,有人趁我不在時動了手腳,現在我要回去處理──”終究還是忍下要她一塊跟他回去的念頭。“我去去就回,你──你──”相處數月,要求她等他回來,會不會太快了點? “我跟小鵬都等你。”她柔聲道,向他伸出手來。 莫遙生見狀,立刻把握機會地握住她軟軟的小手,將她拉起來,心裡的狂喜掩去了乍聽有人盜他財產的忿怒。 三個月終於到了手拉手的地步;再來三個月是不是可以吻上她的唇、摸一摸她的身子?這個念頭讓他馬上精神大振起來。 沈小鵬看了看他娘,又看了看莫遙生,問道:“你馬上就要走了啊?” 莫遙生看向自己的兒子,眼神放柔,點頭:“馬上。來通報的執事已經在等我了,我馬上就要走。” 沈小鵬說不出心裡的感覺是什麼,只道:“你的武功這麼爛,萬一莫名其妙地被幹掉──” “小鵬!” “你忘了我功夫雖不好,卻還有拿黃金砸死人的好點子嗎?”莫遙生笑道,眼神卻十分認真:“有人喜歡黃金,不惜奪人家財,我就給他黃金,讓他在黃金的美夢裡去見閻王,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怨不得人。” *** 天水莊外,快馬已等著── “等等!等等!” 已跨上馬的莫遙生回頭,瞧見她持著裙擺追出門來。 “非君?”不是道別過了嗎? 沈非君微喘,瞧見那來通報的莫家執事正在另一匹快馬上張口結舌地瞪著她。她不管那人的眼光,交給他折好的兩件新衣。 莫遙生愣了愣,瞧著手上的新衣。新衣上的繡工極細又眼熟──他驚喜地叫道:“是你做的?”她師父除了教她功夫外,還有針線活兒,從相識到成親之後,他也只得了一件她親手做的衣服。不是她喜歡的人,她是連動也不會動針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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