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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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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張銀票飄飄蕩蕩,優美墜落,季初櫻如同坐在雪地裡,有些茫然,但隔了一會兒,她便恢復神志,俯身逐一拾起。 緞發裹著她全裸的身體,如此彎腰卑賤的模樣,讓蕭揚的心陣陣抽痛。 「夠了——」他怒吼出聲,一把將她推至角落,快速替她拾起那些阻隔他倆的錢。 他恨它們,恨不得一把火將它們燒盡,可是為了她,不得不一張一張地撿。 「多謝太子。」季初櫻看著他把手諭和一大堆銀票送入她的懷中,又看著他替她細細穿上衣物,最後是暖暖的披風。 他恨她,可終究捨不得傷害她,一直僵著的臉兒微微顫動了,眼睛也悄悄紅了。 「當初,是我強迫你的。」蕭揚輕聲說,「我不該藉醉要了你,你憎恨我很應該。」 綰好她的發,他用地上撿起的藍寶石珠花代替折斷的木簪,固定她的髻,像是最後深深望她一眼,叮嚀道:「回到江南,好好照顧自個兒,錢財要收好,別叫人騙了……懂嗎?」 她沒有回答,猛然扭頭奔向門外,像是再也不願理睬他,拔腿飛奔。 這舉動在旁人眼裡,定是冷血無情的吧?惟有她心裡知道,不願再看他,並非厭惡,而是因為她怕自己再多停留一會兒,就會改變主意,投入他的懷抱。 翠環在宮門外等她,只要鑽進馬車,她就可以好好痛哭一頓,把剛才強吞下的淚水全然傾出。 「小姐,東西拿到了?」小丫頭遠遠望見她的身影,便迎了上來,看到她衣衫不整、失神的模樣,也隱隱猜出發生過什麼事,於是不敢再多言,只接過銀票,用手帕輕拭她淚濕的雙眼。 因有太子的手諭,於是馬車順利出了城,沿著楊柳依依的河堤一路往前駛,季初櫻的淚水卻一直沒有停過。 這時正是踏青的好時節,三、兩孩童伴著嬉戲聲,在郊野中放著紙鳶。 「翠環,我也想玩紙鳶。」季初櫻直直盯著車窗外,沙啞地說。 「呃?」翠環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古怪想法嚇住了,「可……這是郊外,哪兒有紙鳶賣呀!」 「附近有孩子、有農莊,你可以向莊戶人家買一個,不用太好看的,只要能飛的就成。如果可以,再弄些筆墨和一把剪子來。」 「哦。」翠環猜不出主子想做什麼,但看她那恍惚的模樣,又不敢違逆,只得下馬車去找。 沒一會兒,她興奮地跑回,提著一隻蜻蜓狀的大紙鳶。「小姐!小姐!還真給您說中了,附近有一家人是專門做紙鳶的,不過這紙鳶上的花還沒畫好……」 季初櫻看著那一片空白,竟微微笑了,「不要緊,沒畫花更好。筆墨呢?」 季初櫻在風兒輕拂的河岸邊坐下,沉思片刻,便在粉色的紙鳶上寫起字來。 「阿揚……」她寫道。 翠環探頭探腦,看主子疾筆書寫,不一會兒,風箏上的字便如同小蝌蚪,密密麻麻一大片。有點小聰明的她,終於明白了,主子這是在寫信,一封寫給蕭揚的長信。 可是,她幹麼寫在紙鳶上呢? 「翠環,來,我們來放飛它。」終於,季初櫻書寫完畢,揉揉酸疼的腰,站起身。 「放飛它?」小姐要把給蕭揚的「信」放飛?那豈不白寫了? 但她不敢多言,只能抓住線軸,看主子舉著粉白的大蜻蜓,一路奔去。 季初櫻越跑越快,穿過風、穿過楊柳的影,忽然一揚手,紙鳶便扶搖直上,鑽入了雲裡。 「翠環,剪線!」她在堤岸的另一端大聲呼喚。 「哦!」紙鳶飛得好高,那麼漂亮、輕盈,翠環好捨不得放它走。可是此刻的她,有點明白小姐的意思了,於是剪子一剪,讓紙鳶完全屬於天空。 這是一封蕭揚永遠也不可能看到的信,小姐把她所有的愛戀和事情的真相都寫在上邊,放飛它的同時,也剪斷了對未來的期望,從今往後,她的秘密和情感,只有飄忽的雲和下羈的風知道。 無奈的舉動,但願能讓她好過一點兒。 翠環望著河岸的盡頭,發現季初櫻似乎精疲力竭的跌坐在地上,她知道,小姐一定又在哭了。 「春盡枝頭留下住,隨風散作雪花飛。」 眼前一片柳絮輕飄,堯皇恰然地輕笑吟詩,身邊站著蕭揚。 「揚兒,你可知道這柳絮為何又名為楊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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