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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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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名滿煜都的才女,詩詞文章過目不忘,卻從不肯好好寫字,下筆常常如同鬼畫符。未流雲強迫她跟著自己練字,在碧紗窗下,午後的芭蕉樹前。 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握著她的手,圈她在懷裡,一撇一捺、一點一勾,緩緩地寫著,希望可以永遠寫下去。 「哼,在你左手背上畫一片石榴葉,右手背上畫一朵梔子花!」寫得煩了,她會抗議,把墨水塗在他身上。他只是微微笑,並不反抗。 然後,擱下筆,她會要他陪著玩捉迷藏。女孩子的玩意兒,他一個男孩子也不怕丟臉,在宮女太監們驚愕的目光中,跟她東躲西藏,玩得不亦樂乎。 但他總能找到她,無論這古靈精怪的女孩使出怎樣的花招。 「你偷看!」她終於不服氣了,大吵大嚷,「一定是偷看了,否則怎麼可能知道?」 她對自己的藏身技巧充滿自信,再次玩的時候,故意用了厚實的黑布把他的眼睛綁得密密嚴嚴,不透一絲陽光。 可惜,一如以往,他還是找著了。 「不玩了!不玩了!」她跺著腳耍賴,「再也不跟你玩了!」 然而下次,她又忘了自個話繼續拉他玩耍。 他沒有告訴她,之所以每次都能找著她的藏身之地,是因為她的身上散發著一股特殊的香味,所以他從不會迷失目標。 除了有一次,她藏在花叢裡各種芬芳混在一塊,連蜜蜂都亂了方向。那次,直到夕陽西下她主動爬了出來,他才看見她。 「我贏了!」陵蘭仰頭大笑,「喂,下輩子我也要用這個方法讓你找不著!」 笑容沒有繼續,因為,這時未流雲俯下身吻住了她。 那是他的初吻也是她的,兩人意亂情迷,直吻到不能呼吸才喘息著分開。 「不許讓我找不著,我會擔心的。」他摟著她在耳邊輕輕地說,懸了一個下午的心此刻終於落地。他不知道,那以後還有一次更漫長更折磨人的尋找,花了他整整十六年。 兩人若有似無的情愫從這一刻產生了,原以為可以這樣無憂無慮地玩鬧下去,玩一輩子,然而一道聖旨擊碎了他們的幻想。 那天陵蘭回到寢宮,看見桌上擺滿奇珍還有一本畫冊,密封的擱在一旁。這些都是煜皇的賞賜。 「小姐,明兒就是你十六歲的生辰了。」奶娘並沒有顯露歡樂神情,卻反常地落了淚。 「奶娘怎麼了?是不是吃壞了肚子,疼得哭啦?」她扮了個鬼臉,把一疋漂亮的織錦緞子披在身上。 「小姐你真的……不介意嗎?過了這個生日,你就成了蘭昭儀了。」 「我本來就知道呀!有什麼介不介意的?」天真的她傻呼呼地笑。 在她的生辰之日被封為昭儀,這事皇帝伯伯先前就向她提過了。 「你要跟皇上圓房了……」奶娘若有所思的瞧著那本密封的畫冊,「知道什麼是『圓房』麼?」 陵蘭終於從奶娘哀惋的眼神中發現了不對勁,走過去打開那畫冊。 只看了一眼,就愕然闔上——那裡邊的圖,淫豔纏綿,惹人臉紅心跳。那是一冊春宮圖。 「奶娘你是說……我要和皇帝伯伯這樣?」她愣愣地問。 「是。」一向多語的奶娘,這回只用了一個字來回答她。 陵蘭沖到院子裡,感到一陣噁心,吐呀吐,幾乎要把晚膳時吃的東西全吐出來了。要她跟那副衰老的身軀做那樣的事……她寧可被淩遲處斬。 那天晚上,閃電劃破長空,風很大,雨就要下了。 陵蘭懷裡揣著那冊令她感到羞恥的春宮圖,朝未流雲的寢宮走去。 他還沒有睡,燭光搖曳,像在看書又似在沉思。門上的響動讓他一驚,站立起來。 「明天是我十六歲的生辰了。」陵蘭背對著夜空說,閃電把她的影子映成一片發亮的孤葉。 「我知道……」他低下眼。 「你早就知道?知道這一天意味著什麼?」她逼近他,逼他抬起那雙不會對她說謊的眼睛。然而他的眼神讓她失望,並且刺痛了她。「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蘭,他是我的父皇,沒有人敢反對他……」未流雲想辯解。 「包括要我跟他做這樣的事,你也不反對?」狠狠一擲,將春宮圖擲到地上,纏綿的畫面驟然攤開,赤裸的軀體像是當頭一棒,打斷了他的辯解。 他忽然緊緊摟住她,把她抵至牆邊深深地吻她。沒有往日的溫柔,只有無言的霸道帶著淒厲的痛,像是道別,又像是一種懺悔。 「雲,要我吧,像這樣……」她指著那畫冊,「我要把初夜給你……」 不知什麼時候,大雨下了,也許是在他們深深擁吻的時候。但過於投入的人,沒有聽見。 此刻,大雨仿佛在未流雲心裡沖刷著,沖毀了他所有的意志,最後一道防線像一道不堪一擊的河堤,被這雨,衝垮了。 他流著淚進入了她,吮吸她的呻吟,任由烈火燃燒彼此。 那是她的初夜,也是他的。 後來呢? 櫻桃不知道了。她只看見一條用來縊死嬪妃的白綾,飄在梁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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