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宇璐 > 戀人不褪色 >


  「我?」

  「你不是一直想挖獨家新聞嗚?現在挖到了,大明星秦風的初戀女友竟是賣魚妹,夠聳動了吧?」

  眉間不經意地一蹙。是呵,她不是一直想挖這樣的新聞嗎?但,現在挖到了,卻不知為什麼,失去了寫它的興趣。

  「為什麼讓我挖到這新聞?」夏綠不解地望著身邊的男人。

  「因為……」秦風扶扶墨鏡,「當時我肚子太餓,腦子不靈光,被你連逼帶哄,就套出了這個故事。呃……現在又餓了,走走走,吃飯去,你請客喔!」

  第三章

  「什麼?報社要裁員?」

  困倦的早晨,一群懶惰的記者簽完到,本想又聚在一起展開八卦大討論,准知駭人聽聞的消息從天而降,砸醒了所有的瞌睡蟲。

  「應該沒有錯,幾個長官昨天才開完秘密會議,做紀錄的陳小姐喝醉酒後講漏嘴的哦!」知情人士磨著指甲,不急不慢地透露。

  「為什麼呀?」地位岌岌可危的人們焦急起來,「報社效益不是好得讓人眼紅嗎?聽說,連廣告都已經排到年底了,別的地方要到處去拉廣告,我們這裡想找個縫登一條小啟事還得請廣告部主任吃飯才行呢。怎麼……『裁員』這種辭彙也會出現在我們身邊?」

  「唉,還不都是剛從美國調回來的那個總編!」知情人士歎息,「新官上任,總想玩點新花樣,偏偏又不瞭解國內行情,玩不了他在美國學到的那套,怎麼辦?只好『大興土木』,以顯示自己才華洋溢。聽說要先從我們娛樂版開刀,社會版、經濟版過不了多久也難逃厄運,好多人昨天得到這個消息都已經開始預備跳槽了。」

  眾人沸騰起來,罵的罵,嚷的嚷,還存有一線希望的,則應酬兩句,大部分時間保持緘默,以防被總編聽到,連累到自己。

  坐在角落裡、遠離人群,仍然冷靜面對電腦的只有夏綠——人。

  她向來不合群,沒什麼朋友,八卦新聞整天聽到耳朵起繭,更無意參與。而裁員這種消息也是意料中的事。傳媒這一行,早已人才氾濫成災,大學生年年畢業,老記者又遲遲不肯退休,偏偏公司有限,大家都努力往報社、電視臺鑽,不裁才叫奇怪!

  「咦?綠兒今天沒去採訪?」一群人終於發現了異己,於是圍攻起來。

  自從上次報社派她去防問秦風,可憐的夏綠就被誤認為「保皇黨」,一時間,成為眾矢之的。昔日交情還算不錯的同事霎時疏遠了不少,且酸酸的語氣和怪異的目光不時扔向她。

  「綠兒這麼專心,一大早,人家都還沒清醒過來,她就已經開始寫稿了,沒注意到裁員這種小事也不奇怪。」諷笑的口吻。

  「人家有秦風的專訪稿在手裡,要裁也輪不列她,哪用的著擔心!」酸酸的口吻。

  「我看綠兒是正沉浸在愛情的甜蜜裡,所以對什麼也不關心吧?」意味深長的口吻。

  愛情的甜蜜?正在審閱的稿子不經意漏掉兩個字。

  不提還好,一提她就——肚子的氣。那個秦風!那個莫名其妙的傢伙!自從上次敲了她一頓晚飯後,她沒再去煩他,他反倒熱情高漲,三天兩頭往報社打電話或送花,還竟敢在別人代接電話時或者在花束附帶的小卡上,有意無意地留下自己的名字,於是,善於聯想的人們,馬上編造出一條「超級明星看上小記者」的特大新聞。

  正想扭頭擺脫流言夾擊的困擾,這時表情嚴肅的姍姐走進來。

  「綠兒,你跟我進來一下。」姍姐勾勾指頭,走入主任室。

  夏綠前腳邁進去,還沒來得及關好門,身後的喧嘩又起。

  「我說她一定不會被裁掉吧!看,姍姐已經提前跟她密談了。」喜歡自詡為預言家的人說。

  門內,則是另一番沉寂景象,平時嘰嘰喳喳的姍姐,此刻正無力地靠在椅背上,盯著夏綠,半晌無語。

  「綠兒,你想好了,真不打算交那篇稿子?」

  「稿子?」夏綠淺笑,「我不是早就交了嗎?」

  姍姐不耐煩地敲敲桌子。「你少跟我裝蒜!你那篇印象記是什麼鬼東西!沒見過秦風的人都可以胡編出來,還要你來寫?不要肯訴我你跟蹤了他那麼久,真的一無所獲?」

  「但他真的無料可挖。」夏綠繼續裝蒜。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放過了怎樣的寶貴新聞,也許,寫了,她便可以一炮而紅,躋身「名記者」之流。但她自問是個有道德的人,從前觀看「普立茲畫冊」,憤怒於那個目睹小孩被惡鷹啄食,非但不伸出援於、反而只顧拍照的攝影記者。這樣的人,就算憑著一兩張恐怖的圖片得到大獎,那又如何?喪失人格的事,她做不來。何況,偌大一間報社,應該不缺她這則小小的報道,大不了,這些日子以來的花費她自己出,不跟社裡清賬,可以了吧。

  「真沒想到,短短幾天,秦風就把你迷成這樣,迷得你連自己是個記者都忘了!」姍姐氣惱她的手下如此不中用。

  他真的迷住了自己嗎?不知道。但記憶中,那個陽光下觸動往事的傷痛眼神、那陳述往事時故作雲淡風輕的語氣,還有那個黑瘦女人悔恨而憔悴的臉,飛入她的腦海,便如千萬縷的絲,綁牢了她的筆,讓她什麼也寫不出來。何況,這篇稿子寫出來,也許會連累一個無辜的、會被丈夫毒打的女人。

  「他一直不知遭我嫁人這件事……那天,聽人說,他在我家門口站了好久……」她只是情不自禁地不停回想這個句子,在無人的射候,反反復夏,走火入魔般撩起心酸和……憐憫。

  「唉,綠兒呀。你聽說了嗎……」姍姐轉了話題,語氣幽幽。

  「聽說什麼?」陷落沉思的夏綠抬起跟。

  「那個……社裡要裁員了。」

  「剛才好像聽他們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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