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小奴有禮 | 上頁 下頁
十一


  上德帝重臣楊義貞——楊相國帶兵進了宮,名為守護,實為掌控。如今宮中的侍衛泰半換了他的親信,就連王上的大正殿也是他的部下全盤控制。危機一觸即發,李原庸的身家性命都捆在了腰上。若是站錯邊,那可是將一世的英名毀於一旦,鬧不好還要擔上叛君之臣的天罪。

  李原庸正陷入困境之中,遠遠地卻依稀瞧見密所緩緩走來。

  她怎麼來了?她怎麼這會子來了?

  他事先跟公主殿下請了命,要公主殿一干人等近日不要輕易走動,她已經有二十來日不曾來過南門了,怎麼這會子跑來湊這個無關的熱鬧?

  密所走在前頭,她的身後跟著一個宮人裝扮的傢伙,兩人顯然是沖著他而來。

  站在李原庸的面前,她平靜無波地將那宮人介紹給他:“這是公主身邊的宮人,想派出宮去採辦點小玩意。如今宮裡頭人心惶惶的,公主不想驚動任何人,包括楊大人,還請……還請李將軍通融。”

  按照楊義貞目前對宮中的掌控程度,任何一個人出宮必須要得到他的首肯,除非是楊相國的親信。

  眼前這個裝扮成小宮人模樣的傢伙是公主欲派出宮的人?這個時候出宮採辦,采的怕不是簡單的小玩意吧?密所還特特地說,公主不想驚動任何人,包括楊義貞。

  李原庸細細打量了他片刻,調轉目光默默瞧著密所。就算不說,他的心裡也認定,這個宮裡唯一不會騙他的人便是她——密所篤諾。

  深深地望著她,他等待著她的交代。

  密所卻只是看著他,凝神地回望著他,靜靜地笑了。

  什麼都不再說,李原庸放下手中的長矛,揮手向身後的侍衛軍招呼:“開門,放行。”

  那個宮人裝扮的小子混出了宮去,單留下密所孤單地站在原地,遠遠地瞧著他,還是那般不言不語。

  他箭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帶離人群。

  走到南門的耳房,合上門,這屋裡便只有他們兩個。

  “他不是普通的宮人,對嗎?”

  那人讓他覺得有幾分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是誰?他是誰?能讓漣漪公主派密所親自由他執掌的南門護送出宮,定然不是凡人。

  密所努力想了想,回他的話說:“好像姓高。”

  高?他認識的,跟剛剛自南門出去的那個人有幾分相似的那個熟人可不姓高。

  他正腦子裡一片狐疑,卻見她張了張口:“李將軍,有件事,在公主說之前我想先聽聽你的意思。”

  “你說便是了。”

  “你今年怕是二十有五了吧!也到了嫁娶之年,可至今未有婚配。你對將軍夫人的人選是否……”

  她話未了,他腦中靈光乍現,下一刻便急急抽身,“我還有點事,你且回公主殿吧!近日宮中不大太平,你還是少出公主殿的好,記住了,定要記住我的話。”

  他匆匆地去了,密所再次被丟下。見將軍走了,那幫臭小子一擁而上,“密所姑娘,你好久沒來了哦!”

  “對啊。”她笑得訕訕的,“最近公主殿裡事情怪多了,我抽不開身來。”總不能說,她一直努力,一直努力,可公主不曾指婚,他也不曾請婚。叫她一個姑娘家家的一直這樣努力下去,如何才是個盡頭啊?

  這些話只能藏在心裡,她說不出口,這些緣由斷是說不出口的。她也怕,她怕一旦問了出來,他們便連這般平復的交往也蕩然無存。如此這般蹉跎到如今這個地步,連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遠離他,她心中割捨不下。靠近他,他卻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她悶悶不樂的模樣激起一干侍衛的不舍之心,為了安撫她,也為了還能吃到她做的美味,眾人紛紛勸慰她:“將軍至今未曾娶妻,自是鍾情於某人。就等著什麼時候公主開恩,把這人……把這人賜給將軍,這門婚事就成了。”

  密所再笨也聽得出來,他們口中的某人指的是誰。然他們卻不知道,李原庸的心裡卻是鍾情於某人,一個在街上讓他失心的某人。

  她曾想,只要讓她成為李原庸將軍夫人,只要給她一個屬於她的家便足夠了。

  然現在,就連這點盼頭似也不復存在。

  幾年了?都幾年了?

  她的努力,她的付出,這一干侍衛都看在眼中,他難道會看不出來嗎?他的毫無回應意味著什麼,她怎麼會不明白呢?

  明白,什麼都明白,就是……抽不回來。

  抽身而去的李原庸再度來到碧羅煙——這個首府最華麗的青樓。

  走進正門,便見到一個相面先生坐在那裡,青天白日的便喝上酒了。

  李原庸也不叫姑娘,也不喊老鴇,默默地坐在那相面先生的對面,接過了他手邊的酒,自飲了一杯。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已有些日子了。”相面先生放下手邊已冷掉的酒,偏過頭來嬉皮笑臉地瞅著他,“我現在是廢君段素興之孫——段負浪。”

  段負浪,廢君段素興的孫子?

  咀嚼著他的新身份,李原庸的心潮無限激蕩,他來了,他帶著他的身份來了。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們的計劃將全面展開。

  他平靜了許久的生活將徹底顛覆。

  段負浪才不理會他那許多,一隻空杯放在桌上,他明說了:“上頭的意思命你幫助高泰明剿滅楊義貞——高泰明就是高老相國的獨子,他前日進了宮,或許你還曾見過他。”

  是他!是公主命他放出宮的那個,看來整個行動已經全面拉開。

  他默默無語間段負浪已跳到另一樁事上,“叫你接近彝族宗室女子的計劃執行得如何了?彝族子弟于宮中或為宮人或為侍婢,平日裡這些下作之人看著起不了作用。可他們侍候著宮中的貴人,可以近身於前,一旦到了關鍵時刻,若他們出手,或許會變成顛覆勝負的關鍵,遂上頭才叫你早早接近他們,尤其是篤諾族的子弟,你可曾……”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