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東方不敗西方菜 | 上頁 下頁
十九


  心中沒來由地打起響鼓,那種忐忑因何而生,從容慌了。

  提起裙角,她走向後臺,她得為自己的演出做準備。鋼琴,她需要一架鋼琴,只有鋼琴才能讓她平靜下來。

  位於二樓的後臺特別準備了一架鋼琴,給即將演出的同學做準備。她推門而人,雪白的裙角拖在地上,她不予理睬。走到鋼琴邊,琴凳離鋼琴的距離有點遠,她沒有將琴凳拉過來,身體倚 著鋼琴,她的手指像有自己的意識遊走在琴鍵上,丁東丁東流淌出屬於她的聲音。

  “你在壓抑什麼?”

  門邊直衝衝的聲音向她發出質問,扭過頭見是左岸,從容咬著下唇白了他一眼:“怎麼又是你?你還真有點陰魂不散呢!”

  “總比你將所有的情緒藏在心底,什麼也不說來得好吧!”也不客氣地點破她的偽裝。

  走到鋼琴旁,他將抱在懷中的電子合成器放在鋼琴上,小巧和龐大,現代與古典,多變與原始,所有的對比顯而易見。

  他的手放在琴鍵上,她的旁邊,麥色和雪白,力度和柔軟,大與小的對比同樣是那麼明顯。

  左岸的手指按下去,強烈的力道讓整個琴房回蕩出激昂的憎堵:“這才是鋼琴、”

  從容不服氣地瞪他:“你以為有力度就是鋼琴啊?如果真是這佯,武夫應該能把鋼琴彈得很好,很叮惜你這種人彈得連武夫都不如。白癡……”

  他的指尖再度按下去,明明力度很輕,可那種久散不去的情緒卻強過任何一種力道,他的琴聲讓她震撼得說不出活來。長久以來對鋼琴的領悟在一點一點鬆動,行些新的東西竄到了她的心中,卻又瞧不分明。

  剛理出點頭緒來,卻又看不清真實的色彩。她的腦中一片混亂,琴房的門卻在這一刻打開了……

  “該你上場了,你怎麼還在這兒……”走進來叮囑她的下官迎門看見的不是從容,而是左岸寬闊的肩膀。他在這兒,跟從容在一起。

  “咱們又見面了。”左岸很是大方,“上官下官是吧?音樂學院首屈一指的小提琴演奏者,說不定過兩年就會上升為演奏家的行列。到底是科班出身,光是報上名頭給人的感覺就不同,不像我這種沒經過專業訓練的電子合成器手,只能在酒吧裡玩玩,上不了檯面的:”

  一向囂張的痞子男什麼時候改頭換面了?某個地方一定藏有陷阱,從齊警惕地望著他左岸卻輕鬆地笑了起來:“別緊張,待會演出咱們憑人氣說話、誰輸淮贏還不一定呢!”

  最後這句話,他是看著下官說的、從容卻將它定義成對自已的挑戰,握著舉頭,她前後揮舞著,那模樣不像要參加音樂會,卻像是要進入拳擊場。

  沖著他發出的挑戰,從容的鬥志刹那間被激了起來,告訴自己:不能洩氣,我是最棒的。抬頭挺胸地像只高傲的鴨子拖著短短的鴨尾巴從左岸的身邊撞過去——

  就是這種感覺,這才是“奕從容”這三個字所代表的意義。

  左岸的讚賞的眼光在空中遭遇下宮探究的眼神,兩個男人的目光碰撞到一起,沒有火花四濺,卻引來冰山與泰坦尼克號之間的碰撞。

  下官的手扶著從容光裸在外的背部,他們同時走出琴房,而左岸只能站在從容的身後看著他們的背影。

  左岸默默告訴下官:這樣的日子不會太長久!不會了!

  亂了!一切都亂了!

  坐在樂團裡,上官下官第一次沒有抱著小情婦,沒有睡覺,也沒有練琴。他在發呆,雙眸緊盯著雙腳,兩點一線保持最好的平衡。腦中空空,他什麼也想不起來,卻又放不下。

  “下官!下官!”孟洄雪連叫了他好幾聲,都沒等到他的回應。她以嬉鬧的態度拿他的弓去拉他手中抱著的小提琴,忽然發出的聲響讓他下意識地彈跳起來:“訓練結束了嗎?”

  “你的白日夢結束了嗎?”她好笑地看著他,這個小學弟總是這麼可愛,“想什麼呢?一整個下午就看你坐在這裡發呆,還好吧?”

  好?一點也不好,都是奕從容這丫頭,總是做出一些出入意料的舉動,害得他現在腦子像被挖空了一般,煩啊!

  倒是她……

  “你還好吧?”那天晚上的洄雪把下官嚇壞了,她在他心中一直是冷靜自持的女子,那份悲天的動容讓他看到了另外一面的她,他不熟悉的孟洄雪或許才是最真實的她,“那天晚上你到底……”

  “沒事了。”顯然,洄雪並不想再提那件事。倒是小學弟看上去正在為煩惱所困,她很想幫他分擔一些,“這週末有空嗎?咱們出去玩吧!我想找兩張CD,不如你陪我一起吧?”

  能跟孟洄雪一同外出逛街這是他多年的心願了,然而當願望觸手可及的時候,為什麼他沒有想像中的興奮?是因為奕從容!他可以肯定,就是因為她,擾亂了他的情緒,讓他找不到生活的方向。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他要找她好好談一談,沒事幹好好親他做什麼?她又不是小貓小狗,怎麼可以隨便親人?如果左岸坐在她身邊,她也會隨便親嗎?

  這種假設性的想法讓他慌了,想也沒想,他將小提琴塞進琴盒裡,這就沖出了音樂廳。眼見著首席小提琴就這樣離團而去,莫白顧不得指揮家的美好形象,扯著嗓子高叫起來:“上官下官,你又不訓練!回來,你給我回來!”

  人都走得無影無蹤了,誰還理他?

  “太囂張了!以為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會找人替代這小子,不要以為自己是不可缺少的,整個管弦樂團每個人都是不可替代的,同樣每個人又能找到另一個人來替代!”莫白惡狠狠地丟下誓言,這不是他第一次對下官丟下狠話,樂團的人早就聽習慣了。

  沒人在意,莫白自己收回自己的惡言。指揮棒耷拉在手中,他有些垂頭喪氣。驀然回首,正對上孟洄雪發怔的眼神。他慌忙錯開目光,裝作低頭看譜。瞧見他下垂的嘴角吊著尷尬,她很自覺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或許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但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

  這個道理孟洄雪已經懂了,下官呢?他真的懂嗎?

  眨眨眼睛,小桃簡直不敢相信坐在鋼琴前的這個人是奕從容。她緊張地沖過去,怔怔地望著她,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你……你……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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