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東方不敗西方菜 | 上頁 下頁 |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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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將香口膠換到左邊的智齒下面,一邊嚼他一邊盯著老柴,大概是注意力過於集中,他拉出一個長弓,甩開的弓彈到了老柴面前,不上不下正好彈在那對「酒瓶底」上。「酒瓶底」非常給面子地沒有掉在地上,滑在鼻樑半中央,也是不上不下的位置,讓老柴無所適從。 糟糕!他看不清譜子了。 沒轍,跟著記憶隨便拉吧! 「錯了!」 小桃苦練一年,雖然長笛吹得與放屁無異,但識譜能力倒周突飛猛進。這幾節需要重複的地方,在排練的時候都是一帶而付.到了正式演出,老柴習慣性地選擇跳過去,忽略重複。 到底身在舞臺上,小桃只好小小聲地對他說:「錯了!這節拉錯了!」 錯了?原本就看不清曲譜的老柴心裡更沒底了,估摸著是該停下來還是繼續,他不自覺地慢了半拍。 搞什麼呢?好歹也是音樂學院附中出來的,即便是三流的音樂附中也不該連節奏都跟不上吧! 下官拿眼直瞟老柴,下意識地慢了下來,直等老柴能夠儘快追上。從容壓根不理,下官慢,她慢;下官快,她跟——從容的一切節奏、音符都跟著下官的腳步。 這會兒工夫身為樂團團長的小桃倒是摸清了問題的癥結所在,她決定幫老柴扶好「酒瓶底」。反正這段不需要長笛,她只要站在原地利用長笛的長度幫老柴扶「酒瓶底」就可以了。 想像中非常簡單,實際操作起來卻是困難重重。小桃越是著急著將滑在半山腰上的「酒瓶底」扶回原位,「酒瓶底」下滑的趨勢就越是劇烈。 淑女的脾氣消耗完了,剩下來的就只有粗魯。 小桃大喝一聲,長龍直搗巢穴。老柴的「酒瓶底」終於回歸大本營,他的鼻樑下方也騰出兩條「紅龍」。 合奏都到了這種地步,還需要再繼續嗎? 有人給他們答案! 「這種音樂也敢在新生聯誼會上演出啊?」 台下不知誰叫了一聲,整個音樂廳開始沸騰起來。上官下官 堅持演奏結束再下臺,他依舊按部就班地演奏著,奕從容跟著他的節奏十指交錯在黑白琴鍵上。小桃雖然是第一次參加公開演出,目睹這份陣仗卻也不慌不忙。 反倒是年齡最長的老柴有些挺不住了,失血的痛苦讓他想昂起頭,卻又不能,只能眼睜睜地感受著鼻血流人口腔,再進人身體重新流動,這大概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見他們還在糟蹋音樂,台下有人忍不住了,也不知道誰那麼缺德,聽音樂會居然還帶著雞蛋。拿出擲鉛球的姿勢,一顆新鮮的雞蛋飛上了舞臺。 下官剛好拉完最後一個音,想都不想,抱著老婆他迅速逃竄到防護牆後面——以鋼琴做屏障,他一手抱著老婆,一手拿著小情婦,玩得不亦樂乎。 「你也太沒品了吧!」從容彎腰望著他,伸出手揪住他的膊子,她試圖將他拽到戰爭現場。說時遲那時快,一顆雞卵製成的炸彈以每秒二十碼的速度迅速向她的臉靠近。 不玩了! 從容順勢躲到了下官的身邊,彈了那麼多年鋼琴,沒想到這鋼琴還能當長城用。真是好處多多,滿意多多——以前怎麼沒發現?以後買鋼琴還要考慮到它的戰略意義,這才是全面瞭解鋼琴、使用鋼琴的行家。 相比這對沒品的狗男女,身為西方樂團的團長小桃就不能輕易棄械投降了。剛開始的時候,面對飛來的雞蛋她還只是匆忙身閃。到了後來,凡是底下那幫觀眾懷揣的東西統統丟上臺來。什麼筆、書本、鑰匙包,甚至還有巧克力、餅乾、髮卡……一大堆有的沒的,如雷雨般向他們襲來。 淑女不再沉默,反抗才是硬道理! 小桃鐵青著臉,手握著長笛,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她當自己是最佳棒球手呢! 老柴早被眼前的陣勢嚇到了,出生在和平年代,這樣的武裝襲擊還是頭回遇見。他呆呆地坐在位子上,像個木頭樁不斷地被這樣那樣的東西砸到。躲也不知道躲,閃也不曉得閃,他更不知道要像小桃那樣加以還手,挨打成了必然的結局。 瞧吧!一塊長方形的黑色物體以加速運動向他穩健飛來,砰!它哪裡不好砸,偏偏砸在老柴那備受打擊的鼻樑上。重創之下,黑色兇器順著鼻樑滑下,掉在大提琴弓毛上,彈起,直掉在老柴的手心甲。 咦?黑色的兇器……黑色的錢包?! 舉起黑色的兇器,老柴拿出巨大的氣焰叫囂道:「誰?到底是誰?站起來!快點站起來!究竟是誰竟然將這種東西丟在我的臉上?」 一向溫吞的人拿出野蠻的一面反而讓人摸不著頭腦,台下的人完全被震懾住了,以為老柴要拿大提琴砸人,一群人窩在一起,靜靜地望著他,像望著從天而降的神。 下一刻,老柴的音高依然保持在找人單挑的分上。音樂廳裡嚇繞著這樣的呐喊:「誰?到底是淮?快點站出來啊!這是誰的錢包?誰的錢包掉了?失主,你不要啊?」 嘩—— 一片譁然之下,終於有那愛惹麻煩的笨鳥沖了出來:「滾下臺!滾下臺!這種水平滾下臺!什麼西方樂團?你們乾脆改名叫菜鳥樂團算了!」 小桃剛想反擊,音樂廳的大門拉開,一個身著白色燕尾服的人站在門外。 「誰在這兒起哄呢?」莫白環視四下,剛剛那只惹麻煩的笨鳥首當其衝被拎了出來,「你,還有上官下官你們四個,跟我來教導處。」 一場鬧劇眼看就要收尾,怕只怕收不了尾啊! 小桃懷抱著長笛,價值三萬的銀質樂器如今傷痕累累,沾滿污漬,蛋清還將幾根頭髮黏在了長笛上,隨風飄搖,倒真有幾分淑女的味道。 上官下官很自在,揣著小情婦,他玩得盡興,就是老這麼站著有點累。他向坐在教師座位上的奕從容分得一半椅子,兩人背靠背坐著,屁股底下還互相爭奪著地盤。 四個人中,就屬柴可夫最倒黴,鼻樑上打了一塊補丁,他略帶哀怨地瞅著眼皮底下的地盤——早知道那只錢包裡有兩千塊,說什麼他也不還給拿錢包當兇器的那位失主了。 橫掃過西方樂團這四隻菜鳥,莫白再反觀帶頭起哄的那只笨鳥,他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人家演出你幹嗎帶頭起哄?」 「因為他們演得太爛了。」笨鳥答起這種問題來還是很坦率的嘛! 西方樂團到底爛到什麼程度,莫白心裡清楚,如果早兩年,他還沒能在校留任,面對他們今天的演出水平,他手裡要是有西紅柿,也會丟出一盤西紅柿炒雞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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