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王后出牆 | 上頁 下頁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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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您甚好的興致啊!這大晚上的,您不早些歇息,跑我這裡躲清靜來了。難不成這後宮佳麗個個都讓您興致泛泛,無榻可眠?」自打他搬進宮而居,段素徽往他這裡跑的時日比待在大正殿還多,他乾脆把永耀齋讓予他罷了。 段素徽的目光從那幅丹青上收了回來,斟了一杯茶請他潤潤喉,自己倒先飲了起來,「你回來得夠早啊!」 「我已經把人送回去了,還留著幹什麼?當龍鳳花燭啊?」他正要端起茶盞,段素徽伸出龍掌猛拍他的脊背,差點沒把他昨天晚上吃的夜宵給拍出來,「你……你幹嗎?要我命啊!」 「你說那麼大聲,不就是希望孤王要了你的命嘛!」段素徽好整以暇地瞅著他。 段負浪心裡直嘀咕,這傢伙心情好的時候一口一個「我」,一旦心氣不順,孤王、孤王地喊著,就是在拿王權壓人呢! 瞧情形,他現在的心氣就不太順當。 「我就搞不懂了,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把自己媳婦送人家屋裡去——你還真是大方得很呢!趕明兒,我要是看中了你的愛妃,你也騰出房讓出床?」 段素徽新沏了茶,並不喝,一抬手,潑向了段負浪的腳面。要不是他讓得快,就該被燙著了。 這男人狠起心腸來,可是一點不亞於毒辣婦人。 「喂,我說,你對顧國君如此大方,有容人海量。怎麼我才說幾句話,你就動這麼大的氣?」肝火旺,他肝火太旺了些,都記在面上呢! 「若此事只為顧國君,他早死八回了。我的容,不是對旁人,全是給其歡的。」 今夜,這個後宮內苑只留他一人的清冷之夜,段素徽沒什麼不可對段負浪所說的。 「我虧欠其歡的太多太多,今夜,我把我這輩子欠她的都還了,過了今晚,我再不欠她什麼。若她、若他們仍一意孤行,孤王就容不下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為了祖宗的顏面,為了大理王朝的基業,當如何……便如何。」 段負浪到底喝到了一口茶,潤了嗓過了喉,他依舊嬉笑如常,「你這話不該對我說,當現在進明王府同您的王后娘娘、顧國君明言。」 段素徽把玩著腕間的七子佛珠,頭一次覺得這負王爺也有冒得傻泡的時候,「你以為,以我和其歡的親近和熟悉,這些話還用得著說嗎?」 「既然她明白你一片苦心,又何至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他傻?他覺得面前這位用心良苦的一國之君也聰明不到哪兒去。 段素徽起身,迎著月色踱起步來,「這世上什麼事都可以用計謀來盤算,獨獨這個『情』字……想盤算,算得清嗎?」眼前就有一個例子明騰騰地放著,「高泰明夠精明夠能幹夠出色吧?把我大理王朝玩弄於股掌之間,可是面對姑母漣漪公主又如何呢?還不是服服帖帖,甘心臣服,全然聽她指派。」 段負浪一步上前擋在段素徽的面前,四目凝望,他很想從他的眼裡讀懂些東西,「那你呢?你的心裡有情嗎?這世上,你對誰動過真心,用過真意嗎?譬如,你視之為獨一無二的……何其歡?」 他不語,段負浪不再追問,答案早就停在心口,他不過是要他去面對而已。 潑了一壺失了滋味的茶,段負浪邀王上一醉方休,「這樣的夜,茶更讓人難以成眠,還是酒好些——我進宮前高泰明贈我的那壺『一盅歡』尚未開壇,不若今夜你我共飲此杯吧!」 段素徽左手撚著七子佛珠,卻擺了擺右手,「負王爺,你忘了,孤王說過,孤王……最不擅飲酒,每飲必醉。而孤王,不敢醉,也醉不得。」 他記得他這話,所以這酒安放在那正廳一人來高的丹青之下,至今不曾動過。 拍了拍段素徽的肩頭,段負浪赫然斂了慣有的笑意,「若有一日,你願一醉,負浪以死相陪。」 以死相陪、以死相陪…… 段素徽猛然偏過臉,毫無血色的唇迎著他,一陣寒風掀起他們的衣裾,飄飄蕩蕩,無根無基。 「這世上那個肯陪我去死的人,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或許,或許……就在這裡。」 段負浪伸出手,用滿是繭子的長指拂開段素徽面上的發,他的唇還真是淡啊!淡到無色。 面相有言,唇薄而淡之人最是無情。 他原是無情之人吧! 月天之下的明王府卻比宮中喧鬧得多。 又是大夫又是宮人,跟走馬燈似的川流不息,照看著床榻上受了傷的段正明。 王后娘娘何其歡奉王命守候一旁,並不出聲,直到眾人都忙了了,停歇了。她遣走閒雜人等,信步邁到他的床畔。 「還疼嗎?」 段正明搖了搖頭,面上滿是喜色,「李將軍出手不重,點到為止,不過面上難看罷了。其實我不痛,只是叫得大聲點,才能引出你啊!」 她的指腹輕撫過他身上的傷口,一點一點慢慢向下直爬到他的腰跡。 「其歡,那個……」他很想集中精神,問問她王上為何會命她送他回王府,可當此情形,誰還有心有力想這些正經事?歪事都想不過來了,「其歡,你……你在幹什麼?」 幹什麼?他問她在幹什麼?她在脫衣裳卸環佩,他有眼睛還看不出來嗎? 「其……其其其其其歡……你你你你你你別介!」他一緊張就結巴的毛病犯得相當不是時候。 就他結巴這當口,人家已經褪至單衣了。 「其歡,你……你是不是……是不是當回宮了?」 她義正詞嚴:「今夜,我奉王命看顧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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