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天下烏鴉一般白 | 上頁 下頁
二十七


  “是呀,她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只能用圈圈叉叉代替。”關鍵時刻,烏清商泄了她的底。

  “不可能的,這絕對不可能。”此時此刻,牙鶴書的光輝形象早已烙印在賈正經的心底,拿刀都削不去,“你嫉妒她對不對?你嫉妒我喜歡她不喜歡你對不對?你嫉妒我能配得上牙先生,而你配不上,是不是?”

  別人尚能將她瘋狂的舉動當成笑話看,賈大老爺是頭一個受不了的人,“正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還不快跟我回去!”烏鴉會是什麼地方,專門出產一些什麼樣的人,外人不知道,他還會不瞭解?更何況,他的女兒竟然愛上牙鶴書這種把撒謊當吃飯一般簡單的……“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她是個女子,名副其實的女子!”

  “那又如何?”賈正經得意洋洋地湊到牙鶴書身邊,還不時地喚嗅,“我知道她是個女子啊!她若不是女子,我還不喜歡她呢!男人實在是太髒了,只有乾淨的女子才能擁有真正的君子風範,就像君子蘭,為花方可聞其香。所以我就是愛牙先生這樣的女子,你們聽清楚了沒有?”

  清楚了,清楚到牙鶴書想拔腿就逃的份。她的確很喜歡被女子包圍的感覺,可那只是一種虛榮心構築起來的感覺罷了。若是換作男子她也會很開心,只是男女有別,這點兒倫理道德她還要眷顧。於是,被女孩子緊密包圍成了顯示她魁力和成就感的一種方式,她沒有想到竟會給她帶來如此大的不便,這次真是自己找死,怨不得天了。

  “賈正經你正經一點兒,我們倆之間是不可能有……有未來的。”從未受過如此大的刺激,牙鶴書一時間也失了分寸,連舌頭都打結在了一起。“你……你該嫁……嫁個好人家,過自己的生活。我只不過是個騙子,沒學問,更沒風度。大鼻鴉年前欠了我一兩銀子,我記到現在,每天臨睡前都詛咒他來日被人偷走五兩銀子。還有啊!我的脾氣很差的,常常對烏清商頤指氣使,不相信你問問他就知道了。

  “還有還有!我還喜歡去逛妓院、看有沒有什麼漂亮姑娘,當然那只是純欣賞,比較一下她們是不是有我娘長得漂亮——我沒有告訴你吧!我的出身也不好。所以,你千萬別愛上我,你要是真的跟了我,那就是跳進了一個比花柳閣還大的火坑啊!”

  “為了你,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跳進火坑也是其中的一部分。”賈正經脈脈含情的口吻差點兒沒把牙鶴書嚇得半死,她連浴火焚身都準備好了,是不是太堅決了一點兒?

  最後一招,拿骨肉親情壓吧!“你這樣做,你爹怎麼辦?你忍心看他老年獨自一人嗎?難道你天真地以為他會答應把你嫁給一個女子?”想想就夠噁心的了,牙鶴書告誡自己:只要能平安闖過這一關,從明天開始女子該有的塗脂抹粉,她半點兒也不能少。

  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盤打得過早,賈正經最壞的主意已經打好了,絕不打算放過她。她小步上前跪倒在爹的面前,“女兒不孝,日後不能侍奉爹,還請爹諒解!”

  諒解?你叫他怎麼諒解?他好不容易養大的女兒,他年邁時的惟一希望居然要把他甩在一邊,與人私奔——對方還是個女子——一個當慣了騙子的女子。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比你還不能接受這種事情發生——牙鶴書悄悄靠近烏清商,要不是這傢伙害人,她早就撒腿逃了,還等著在這兒被另一個女人強行綁進洞房?

  想逃?沒那麼容易,賈正經精明地看出了她的打算,一個健步她飛身撲向牙鶴書,“不是說閻王也不能把我們分開嗎?既然生我們不能在一起,就一起去死吧!

  “小心!” 烏清商錯開牙鶴書的身體,承載了賈正經的身體重量,她的力道太大,他承受不起,兩個人雙雙向山坡下方滾了出去。

  “正經——”

  “烏清商——”

  “通通不許動!我是縣衙捕快,你們有權保持沉默,但你們所說的一切將成為呈堂證供。”

  悲傷尚未來得及抒發,巴在山坡上朝下觀望的牙鶴書就面臨這樣一個傻捕快和一道傻不拉嘰的口頭通知。

  “你沒有看到有人滾下去了嗎?現在不是逮捕我們的時候,而是救人要緊。”

  她抓著捕快大吼大叫,希望他們能去救人。捕快卻從兜裡掏出了文房四寶,一筆一畫地將她說的每句話記錄在案,“你沒有看到有人滾下去、了、嗎?請問小姐,你剛剛用的是疑問語氣,還是感歎口吻?這對案情或許有幫助。”

  遇到一群比石頭還呆的傻瓜,牙鶴書撇下他們,這就打算下去救人。不管怎麼說,這一次烏清商也是為了救她,才摔下山坡的。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救她,她不可以放下他不管的。

  “放開我,我要下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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