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四月的紀念 | 上頁 下頁
二十七


  她只不過等了他一個晚上,就覺得受不了,真不知道以前他等待的時間都是怎麼過來的。

  “你回來了?怎麼這麼晚?你又關機,我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呢!”

  她無意識的話語透露她等他的信息,冀楝不敢有過多的奢望,站在門邊拿鑰匙開門,“我不回來,你不知道先去睡覺婀!,有什麼事,明天去台裡找我不就行了嘛!”

  “我怕你我理由不見我。”她倒是直白。

  “有什麼事非得今晚談嗎?”要是為了那個什麼薑峪,他不想聽,怕一整晚噩夢連連。他把自己弄得這麼累,就是為了換來一夜的安睡。

  四月微蹙著眉望向他的側面,身子靈巧地越過他進了客廳,“你不是說我不知道你的臥房什麼樣嘛!所以我進來看看。”

  那是他一時激憤說出的話,她要是真的進來看他的臥房,他還真不自在,“我臥房……臥房挺亂的,現在又……又這麼晚了,你……你下次再……再來吧!”呼哧呼哧!鍛煉了這麼久,他還是不能說謊,一說謊就結巴。

  和你相處了這麼久,你說謊會結巴,我難道還不知道嗎?四月不動聲色地環視客廳,眼不瞅他嘴自動,“姜峪……薑峪他是……”

  “我不想知道你的工作情況,有什麼事咱們明天去辦公室的時候再說。”他不想聽她的感情故事,除非故事裡的主角是他。

  你不聽我還偏說——四月愣是跟他較起真兒來,“姜峪他是『風采』廣告公司的總裁,你對這家公司有沒有什麼印象?”

  冀楝是做電視主持的,又不是搞廣告業務,他怎麼會有印象?“他就是再偉大,我也不知道扒:”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不想知道。不想知道那個什麼薑峪有多厲害,更不想知道兩個男人之間的差距有多大。他不耐煩地想打斷他們的談話,“我很累了,你看是不是能……”

  不給他關上耳朵的機會,四月逕自說道:“你還記得我十四歲時,曾經有一家廣告公司打算送我出國讀廣告創意嗎?”

  一年前,他曾經聽四月說過那段並不愉快的記憶。每想到她所受的苦,他都會自動抹去那層記憶,那是一種潛意識的反應,出於愛她的本能。

  再度提起,他有些困頓。“風采”公司……當時包裝她的那家公司就名為“風采”!

  “他是……”

  “那個時候薑峪剛剛畢業,去自家公司幫父親的忙,他目睹了我整個從興至衰的過程。”四月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將她和薑峪的相識,他如何幫她擺脫了官司,又如何棄她於不顧以電視獨白的語氣敘述了一遍。

  冀楝聽著聽著,他的手為情所驅,攀上了她的肩膀。沒有更親昵的舉動,他只是環抱著她的肩,給她最簡單卻也是最安全的呵護。.四丹的手指牽上他的手背,她知道,這世界上如果有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男人可以無目的地對她好,那絕對是他。

  “薑峪是個很成功的商人,他將父親的廣告公司發展得很好。商人的血液頑固地流淌在他的體內,無利可圖的事他絕對不會做。這次他之所以願意贊助《打造城市》並非看在我的面子上,而是身為成功商人的特長讓他看到了這檔節目將帶來的巨大效益。

  “你想想,網絡和電視——這樣的兩大傳媒聯合起來,將帶來怎樣的轟動效應。即便節目不好,強強聯合帶來的震撼效果也已經是一種巨大的廣告,他這是在搶佔先機,你明白嗎?”

  冀楝被嫉妒之心沖昏了頭腦,現在冷靜地聽她分析,他必須承認,薑峪比他成功許多,姜峪連談愛情都隨身帶著計算器。可是,他冷靜的心無法分辨的是:“你為什麼跟我解釋?”

  “因為他向你表示他要追求我的時候,你說與你無關。”

  她的臉色好可怕,那她希望他說些什麼?

  冀楝的沉默惹得四月怒火更旺,光她一個人被燒死那多不公平啊!“冀楝,你再想想,像弛這種生意人,為了利益可以丟棄我一次,難保不會有第二次。你不擔心他會把我賣了嗎?你也知道,我年幼無知。不經世事,往往遇人不淑。”最不淑的就是你!

  她不說還好,一說冀楝更顯緊張。若是姜峪真心愛她,他倒也心安,若薑峪玩弄四月的感情。哼哼!他這麼多年散打可不是白練的。

  沉默?又是沉默?四月翻了一個白眼,簡直要暈了。唉!她怎麼愛上這麼個男人,缺乏對愛情起碼的判斷能力。

  算了,她就主動一次吧!誰讓她愛他呢!

  “冀楝。”

  “什麼?”

  “我午餐是和日意一起吃的,當然——我請客。”

  “哦!”

  冀楝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東方日意就喜歡貪小便宜,從小到大專門找人蹭飯……什麼?四月和日意一起吃午飯?這麼說,她之所以等他到這個時候,跟他做解釋是因為日意的關係,難道……難道日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日意她是不是跟你瞎扯了一通?你別理她,她一個言情小說作家.別的本事沒有,編故事的理由一流。呵呵!呵呵呵呵——”

  傻笑?原來他不說謊的時候都是用傻笑來掩飾騙人的技術?相處四年,這還是頭一次發現啊!

  她漫不經心地玩著發尾,企圖緩和氣氛,主要是讓他放下戒備心理,這才好套他上鉤,“其實,日意也沒跟我說什麼。”

  “沒說什麼就好!沒說什麼就好!”這才四月天,怎麼這麼熱啊?他汗都出來了,冰冷的。

  “日意也就告訴我:有些話不說白了,一輩子都弄不出個所以然。”

  呃?這話什麼意思?冀楝的腦袋不停地旋轉,快了!就快找出關鍵詞了,“弄不出個所以然就弄不出個所以然吧!反正,有些話說與不說根本就沒什麼區別。”就像他們這四年的相處,說與不說都改變不了這種不進不退的關係——他認命了。

  她可不認,憑什麼要認命?“日意還說,在新環境下,求婚不是男人的專利,女生也能做。她新寫的小說中,女主角為了突破跟男主角之間曖昧不明的關係,就向男主角求婚了,然後……”

  還有然後?他的汗冒得更多了。

  “然後女主角對男主角——霸王硬上弓。”

  冀楝捂著胸倒在一邊,“咳咳咳!咳咳咳咳——”

  不是吧?說說而已,他居然嚇成這樣?未免太純情了吧?“你還好吧?”四月擰著眉,比他還痛苦的模樣。她走去廚房準備拿杯水給他,剛打開冰箱,她就愣住了。呆呆注視著冰箱裡的東西,她半晌沒吭聲。

  她怎麼去了廚房這麼半天?不是出了什麼事吧?冀楝向廚房跨了幾步,輕聲叮嚀著:“四月,別麻煩了,我沒事。”

  沒聽見聲響,他再度嚷嚷:“你在幹嗎呢?我有幾件東西給你,你上次說洗浴用的毛巾要更換,我幫你買好了,是你喜歡的草綠色,已經消過毒了,拿回去直接就能用,你走的時候順便把它帶走吧!”

  她猛地抬眼,果然在消毒櫃裡看到了草綠色的幾條浴巾。將裝了冰水的杯子遞給他,四月忽地轉身看到了客廳裡用於裝飾的綠色地帶。有花,有草,有盆景,全都是她曾經種過的小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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