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書香撩浪子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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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開我!放開我!」樓起一邊甩開他的手,一邊找支撐點,這房間怎麼在轉啊?諸葛少!諸葛少,他在哪? 諸葛少正坐那兒看戲呢!她這個女夫子平時不給他面子,現在讓她吃點苦頭也好學學乖。說不定用不著三個月,明天她就卷包袱離開諸葛府嘍! 見諸葛少放任不管,白演郎更肆無忌憚了。拉著樓起的胳膊就往外拽,「我非讓你這個賤人學學怎樣尊重男人不可。」 「不要,你放手!」好昏,頭好昏,諸葛少他在哪兒呢? 朱頭散和胡厲經一看形勢不對,立馬勸起來:「白兄,你怎麼跟姑娘家認真起來。你大人有大量,就算了吧!」 戲也看得差不多了,放下手中的酒杯,諸葛少悠閒地站了起來,「白兄,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別跟她計較了。我代她向你陪不是,還不行嗎?」 白演郎這次是色膽包天,他非得掙回這分薄面不可。「諸葛兄,是兄弟的,你就不要阻攔我。今天我一定要給這個小娘子一點教訓,我要她曉得女人到底該如何尊重男人。」 雖然頭昏腦脹,但樓起似乎感覺到了危險所在。她轉過身,手在空中亂舞,如願以償地抓到了諸葛少的衣襟。「諸葛少……諸葛少,我要回家,帶我回家。」 她的眼半閉著,臉上泛著淡淡的紅暈,看在諸葛少的眼中不覺就興起了一絲漣漪。抓過她的一隻胳膊,他狂掃了白演郎一眼,「給我放手。」 白演郎還不知進退,「上次我們倆同時看中水仙姑娘,你非常爽快地讓給了我。今天就為了這麼一個醜女人,你想跟兄弟翻臉嗎?」 諸葛少根本懶得聽他說些什麼,他垂著頭凝望著懷中的女夫子,細心地發覺樓起的身上發出舒緩的酒氣,她喝酒了?難怪有點不對勁呢! 見他不說話,自演郎當他默認了,「我帶她去隔壁房間,你們喝酒,我一會兒就回來。」一使力他硬扯住了樓起的手,她痛得哀叫了一聲。 「我叫你放手,你聾了?」 收起笑容,諸葛少淩厲的目光橫對著他的酒肉朋友。白演郎自認肚子裡有點墨汁,平時根本不把諸葛少放在眼中,要不是跟在他後面有吃有喝有玩,他都懶得搭理他。現在他一向看不起的人居然對他發火,這等氣他哪裡忍得下來。把心一橫,他狠勁上來了:「今天我要定這賤人了,你想怎樣?」 二話不說,諸葛少抬起腳,一腳將他端在了地上。「不怎樣,就這樣。」打橫抱起樓起,他穩穩地向外走去。 朱頭散和胡厲經看著他的背影,再看看倒在地上痛得坐不起來的白演郎異口同聲地說道:「諸葛少真的轉性了!」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 夜色深沉的街道上,一位女子踩著八字步高聲背誦著陶淵明的《歸去來兮辭》,她的身後跟著一名高大的男子。這兩位不用說,就是我們的女夫子和她的老學生。大概是覺得實在有些丟臉,諸葛少始終跟樓起保持一定的距離,遠距離地看到熟人,他還不時地拿袖子遮住半邊臉,以免跟著她丟人。 他心裡也覺得納悶:這喝醉酒的人他見多了,姑娘家喝醉的也不是沒有。他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喝醉了,開始背誦古文。酒勁剛上來的時候她大概覺得有點暈,等她真的完全醉了便在那兒三八兮兮地背起一篇又一篇的古文,看她背得好像還挺順,是不是讀過書有學問的人都這樣? 沒有人回答他的疑問,樓起繼續《歸去來兮辭》。 「乃瞻衡宇,栽欣載奔。童僕歡迎,稚子候門。三徑就荒,松菊尤存。攜幼人室,有酒盈棋。引壺賴以自酌,吵庭柯以治顏……雲無心以出燦,鳥倦飛而知還……諸葛少,鳥都飛回去了,你趕快帶夫子我……回家!」 緊趕幾步,他一把抱住她,順勢阻止她出聲,「好!我們回家,麻煩你別嚷了。這麼大聲地叫我名字,要是讓人知道你是我的『夫子』,明天我還怎麼出門見人啊?」 「我樓起是你夫子,這是多大的榮耀你知不知道?」打了一個酒嗝,她繼續嚷嚷,「在長安,有多少富貴官宦人家想請我做他們女兒的西席,我都……我都不去,我跑來杭州給你這個腦袋空空的『豬少爺』,不學無術的浪蕩子做夫子,我多吃虧啊!你居然還覺得丟臉,你太沒良心了。」 「你就吹牛吧你!」諸葛少壓根不信,「你當你是誰啊?難不成你是當今公主的夫子啊,那麼多人找你做西席,誰信啊?」 樓起還跟他較起真來,「我就是公主的夫子,怎麼樣?怎麼樣?」 跟一個醉鬼講道理實在不是明智之舉,諸葛少決定先把她運送回去再說。否則像她這樣嚷下去,用不著到明天,今天晚上全杭州城的人就知道二十五歲的諸葛少有個十七歲的女夫子了。 環視周遭,確定沒有人注意他,諸葛少手一緊將她抱在懷中,輕聲吩咐道:「你抱住我,別鬆手。」 「為……為什麼?」樓起醉眼迷蒙地嘟歎著,「我才不要像牡丹一樣抱著你呢!我知道……她喜歡你嘛!我可不喜歡你,我不喜歡一個連自己名字都寫不好的笨蛋。」 常年征戰脂粉堆的習慣讓他起了鬥志,「那是不是只要我把自己的名字寫好了,你就喜歡我了?」 「我……我要考慮考慮,我喜歡書……我不喜歡豬。」她醉得暈頭轉向根本不知道今昔是何夕,感覺他的氣息近在耳邊,她直覺地伸出手抱住了他。低下頭,她用所剩無幾的清醒看了看下方,「咦?我怎麼看到屋頂了?」 諸葛少雙手緊抱著她,腳尖微點地再度騰起數丈之高。「因為你現在正像鳥兒一樣,在天上飛啊!」 「飛?」她看了看四周,她的身體的確懸在半空中,月亮離她好像很近,「我真的像鳥兒一樣在空中飛啊?」興奮之餘她叫了起來.「我會飛嘍!我飛起來嘍!我是鳥兒,我飛飛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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