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酒香醉劍客 | 上頁 下頁


  “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山坡上,兩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正在打架,一身的泥土黏在身上,益發顯得髒兮兮。在他們身邊,老黃牛愉快地啃著嫩草。風過雲飄,安逸得充滿田園之美。

  突然,一個小小的紅色身影以野馬的速度飛了過來,狠狠撲在其中一個男孩身上,二話不說圓滾滾的小拳頭就揮在了男孩的臉上。

  “你居然打阿虎?你居然敢打阿虎?阿虎是夏夏最喜歡的人了,你怎麼可以打阿虎?你敢打阿虎,夏夏就要揍你,將你揍得再也不敢打阿虎。”

  夏夏做著一連串的戰鬥誓言,她的身後站著一個比她還小的男孩,從兩個孩子相貌上相似可以判斷出那是夏夏的弟弟。他叫秋秋,年紀雖小,個性卻有點與年齡不符,雙手背在後面,他有點無奈地癟著嘴,很老成的德性。

  大概是打累了,夏夏終於停了手,用混著血和泥的小手擦擦鼻涕乎乎的臉蛋,她沖著她最喜歡的阿虎揚起了勝利的笑容,“阿虎,我把壞阿牛打死了,以後他再也不能欺負你了。”

  被“打死”的阿牛掙扎著坐起身,哭著叫起了“爹娘”,他那是名副其實的哭爹喊娘。

  夏夏上前一步,想要更靠近她最喜歡的阿虎,阿虎卻瑟縮了一下向後退去。夏夏才不在乎呢!她散亂著頭髮,一身都是泥水,像個瘋子似的,少了門牙的嘴更是咧得老大。

  秋秋心裡盤算著:姐姐的確是到了換乳牙的年齡,可她的門牙不是自然脫落,是在上次與狗剩那一幫十幾歲的小孩打架過程中打掉了。爹知道以後恨不得再把她其餘的牙也拔了,娘卻大力地拍著她的肩膀問她打掉了對方多少顆牙。想來,姐姐的野蠻個性就是這樣被爹娘培養出來的。唉——真是家門不幸。

  沒時間哀悼,秋秋決定還是先擔心阿牛的傷勢吧!雖然夏夏只是個小女孩,但她的功夫可是盡得爹娘真傳。如果認真打起來,山裡的壯漢也不是她的對手,更別說替他們家種地的一般農夫小孩了。

  身為不幸的禍端,夏夏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殺傷力有多麼可怕,她不以為意地走到她最喜歡的阿虎身邊,大聲地嚷嚷著: “我最喜歡阿虎了,我要保護阿虎。”

  “哇——”被保護的對象哇哇地大哭起來。口水、鼻涕、眼淚從臉上的洞洞裡流出來,他一邊哭還一邊喊,“好可怕!娘,她好可怕!她是妖怪,她不是人!”

  不明所以的夏夏看著她最喜歡的阿虎消失在山坡的中央,臉上流露出失落的表情。用那盡是泥土的袖子蹭了蹭軟乎乎的小臉,她皺起了眉頭,“為什麼阿虎要跑掉?我只是想保護阿虎,難道這點也錯了嗎?”

  你沒錯,只是方法用錯——秋秋默默地搖了搖頭,長歎一聲嘴裡冒出兩個字:“失敗!”

  那一年,那涼夏五歲。

  歲月如梭,一晃又過了幾年。那家無字酒莊的生意蒸蒸日上,成為“天下第一大酒莊”。生意大了,莊內來的人也就陸續多了起來,今兒個後院來了位小姐等待已久的貴客。

  “方哥哥""方哥哥,你終於來了,夏夏好想你。你有沒有想我?”

  這位方小哥的父親是無字酒莊下屬一家酒坊的當家,每年的這個季節都會來莊上向老爺、夫人請安,順便將一年的收銀情況做個交代。

  方小哥去年就曾跟著父親來莊上小住,與夏夏他們玩得挺歡,臨走時夏夏還死拉硬拽著他的衣襟不肯鬆手。動用了酒莊裡四個抬酒的大漢這才把她拉開,不過那幾個漢子也被她折騰得足足在床上躺了有十來天。好在一年過去總算再度重逢,夏夏的激動蕩漾著女孩子家的別致。

  方小哥對這位漸漸漂亮起來的夏夏小姐也充斥著幾分少年稚氣的好感,能見到她讓他感覺很興奮。“我爹給我找了個師父,我正在學功夫,師父說我很有天賦。等有機會我耍兩套劍術給你瞧瞧。”

  “幹嗎還要等機會,現在就可以啊!”夏夏向後退了幾步,用腳在院子裡劃出一塊空地,毫不在意地讓她腳上那雙精緻的繡花鞋看上去像從泥裡長出來似的。

  “你需要寶劍嗎?我拿爹的給你。”果然是她喜歡的方哥哥,就是高人一等,會武功噯!扯著嗓子,她像個老母雞一般咯咯地叫開了: “秋秋,拿劍來!”

  秋秋趴在窗櫺上將爹掛在書房裡做裝飾的劍丟了出去,心裡祈禱著:方小哥你自己舞舞劍做做樣子也就算了,千萬別拉著我姐一起瞎胡鬧,否則鬧出什麼事來我又得被娘罵。每次都是這樣,夏夏闖禍,他這個比她小的弟弟挨駡,這都是什麼事?

  偏生這個方小哥沒點領悟力,硬是將自己扯到了麻煩裡頭。“你想練劍嗎?我教你。”

  “我練過劍,不過一定沒你行。”開玩笑,他是她心心念念盼了一年的方哥哥噯!他的武功一定比她好太多了,她真的是這麼想的。

  她簡單一句話將方小哥捧上了天,她越是這麼說他越是要在她面前展露一下身手,接過劍,他大氣地說道: “我們互相之間來個小小的切磋,我是不會傷害到你的。”

  最好不要!秋秋在一邊做著無聲地呐喊:方小哥啊方小哥,你這簡直是給自己挖個坑跳下去,還叫她填土埋了你。

  感覺不到危險的降臨,方小哥立起了劍耍了一個漂亮的花槍,“開始吧!”

  他口中的“吧”字未落,夏夏就身子輕盈地飛了上來,劍起身落,手推內力,風回路轉,金雞獨立——“金雞”指的是夏夏優美的身形,獨立自然指她單腳站立,只是這站立的地點有些特殊,不偏不倚正好在方小哥的胸口上。

  臉漲成了醬紫色,一半是因為承受不住她內力的重壓,一半也是因為羞愧難當。夏夏小姐那傲然挺立的女俠姿勢仿佛在說:裝什麼少年英雄?你那破身手在我面前根本是土包子一個,沒過三招連站都站不起來了,還想逞能?一邊待著去吧!

  夏夏可不這麼認為,姿勢擺得差不多了,她從他的胸上走了下來,臨了還重心不穩地踩了他一腳,這才半蹲下身想要將他拉起,“方哥哥,你真的好有男兒氣概,居然故意讓著夏夏。”

  “哦!哦!”方小哥胡亂答應著,終於手忙腳亂地站了起來,丟下劍他匆匆跑開了,“我還有事,失陪失陪!”

  “方哥哥,你記得要陪夏夏玩。”她揮著袖子向他召喚,可惜方小哥這一去就再不曾靠近她半步。

  秋秋從窗後退出來,雙手反剪在身後,他沉痛地搖了搖頭: “失敗。”

  不瞭解失敗的定義,夏夏依舊每天等在花園裡想著要再見她的方哥哥。在她等待了十九日又失望了十九日後的這個下午,秋秋多嘴了說了一句:“你等的那個方小哥早就離開莊裡,回家去了。”

  “我不信!方老爹明明還在莊上,方哥哥怎麼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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