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愛上神經男 | 上頁 下頁


  謝老二拿著叉子的手明顯頓了一下,而後涼涼地丟出一句:“她活該。”

  謝家老爺頓時就火了,“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流蘇為這個家做了多少事,你不感謝她,沒事幹還找茬跟她吵,幸而流蘇脾氣好身體好……”

  “爸,這跟身體好有什麼關係?”小仨很茫然。

  “身體不好的早給他氣倒了,流蘇多不容易啊,一直撐著身子給他氣,光這一點就非常人可以做到。”

  謝老二嗤之以鼻,說得好像阮流蘇練好一身體,就為了給他揍似的,他簡直就成了欺壓女性的匪首。

  謝老爺子不停地感歎流蘇如何如何不易,如何如何難得。說得謝老二忍不住駁了句:“她是我們花錢請來的管家,看在那麼高薪水的分上,她當然得忍我,誰讓她是管家……”

  他話說一半,驀然住了口,有點心虛地望著站在廊廳裡,身著華服的那個人。

  “你……你回來了?好……好早啊!”

  阮流蘇將手袋交給一旁的傭人,慢慢走到桌邊,“我是管家嘛!當然要在上班時間好好工作。”她轉頭看向小仨的餐盤,“今晚你吃得還蠻多嘛!”小仨這個挑食的傢伙,家裡幾個廚師都被他折騰翻了。

  “嗯,今天二哥下廚,東西很好吃。”這小子轉向他一向自命風流倜儻的二哥,“二哥,你乾脆不要去餐廳了,每天做東西給我吃,我付你工錢。”

  “請問你拿什麼付?”謝老二氣定神閑地看著自家小弟,“謝小仨,如果我腦子沒壞,你還在上學,是吧?”

  “可我有遺產。”謝小仨指指掛在正廳正面牆壁上那幅氣勢如宏的書法——

  遺囑

  本人謝上智于神志清楚、身體健碩之今日鄭重立下遺囑,我死後,我所占集團股份、不動產、古董、珠寶、名車等全部財產累計之後如下分配:我女謝寵兒、麼子謝小仨各得百分之二十,長子謝奇烽、次子謝傳雲、妻阮青萍、前妻姚瑞拉各得百分之十五。

  不得異議,特此說明,完畢。

  謝上智本人親書

  某年某月某日

  “你看,我有百分之二十的遺產,比你還多,足夠付錢請你給我做飯了吧!”謝小仨很得意地攤開雙手。

  謝老二好笑又好氣地掃過一桌子家人,都說他是神經病,其實他們這家人都有毛病。

  有誰會在自己尚處壯年時就立下遺囑,還堂而皇之地掛在客廳裡,讓人當書法欣賞。又有誰會當著自己親爹的面,聲稱要拿遺產去換幾頓可口的飯菜,對象還是同樣擁有遺產繼承權的二哥。

  “不好意思,謝小仨少爺,本二少不屑你那點鈔票。做菜是我的興趣,不為錢。”

  “不要錢做給我吃?那當然更好了。”

  哥倆討價還價吵得渾身是勁,都未留意那個打扮得好像大家小姐的阮小姐靜悄悄地取了餐盤,拿了刀叉,靜默無聲地把謝老二和謝小仨盤子裡的吃食移到自己的碟子裡,安靜卻努力地大吃起來。

  那兩位大少爺忽然發現自己的食物人間蒸發,這才停止嘴仗,把目光調轉到掠奪者的身上。

  這當口唯有流蘇的親人方好開口,阮青萍拂開她面上的垂發,盡可能裝作無意地說道:“你不是去宋先生家了嘛!沒有在那裡用餐嗎?”

  “吃了,但我還想再吃一點。”她很仔細地咀嚼著、吞著、再咀嚼。

  她都這樣說了,大家也不好再多問些什麼。向來承受不了壓力的謝老二猛地從座位上起身,手伸進褲兜。阮流蘇只是瞄了他一眼,“不要打電話給他,什麼也別問。”

  他拿在手裡的手機又放回兜裡,她還真瞭解他。重新坐回到桌邊,他們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盯著她努力吃的臉。

  “我來說個笑話吧!”

  謝老爺清了清嗓子,作為一家之主,覺得到了必須他站出來的時刻,“有個人很吝嗇,家裡發現老鼠他不捨得花錢去買老鼠夾,就去鄰居家借。他又不捨得麵包,便拿了一張畫滿食物的廣告單放在夾子上。結果第二天一看,老鼠夾上放了一張老鼠的照片。”

  圍著餐桌的眾人全都靜默地盯著那個說了一個冷笑話的人,撐不住了謝老爺自個兒先預演式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

  就像春節聯歡晚會帶場的那種笑聲,在謝老爺的努力下一桌子的人,除了阮流蘇全都很給面子地大笑起來,雖然笑得很假,但看得出來大家都很努力。

  突然阮流蘇的手機唱響那首《如果愛下去》,眾人的笑聲戛然而止。她只是瞄了一眼手機來電顯示,便毫不客氣地關掉手機,讓鈴聲徹底斷絕。眾人的目光追隨著她,只見她走向廚房,對著傭人們招呼:“先生太太都吃好了,可以收拾餐桌了。”

  “不是,還沒吃好。”

  “對,還沒飽。”

  “趕緊吃趕緊吃……”

  眾人忙著口腹,沒人有心思再理會她了,阮流蘇反倒松了口氣。轉過身,她的腳步很疲憊,累得無法理會身後始終追隨著她的那道目光,憂鬱——為她。

  “阮小姐,你做的小甜餅很可口,我很愛吃你親手做的點心,也欣賞你這份良苦用心。不過這世上很多點心師傅都能做出美味的點心,即便吃不到這樣可口的小甜餅,我只會覺得遺憾。如果我們宋家娶不到一個合適的兒媳婦,就不是遺憾這麼簡單了,愧對祖宗這樣的罪名我擔當不起。”

  宋夫人的話在阮流蘇的腦子裡一輪一輪地打轉,大有停不下來的趨勢。

  她錯估了宋夫人對門第的重視度,原以為像宋家那樣規模普通的家族企業對門第的要求沒有那麼高,原來不是。

  她錯估了現實,正是因為宋家財勢一般,才需要娶個可以增強宋家財富的女人進門,壯大實力。

  她錯估了宋孝德對她的感情,原來一個以家庭為重的男人在愛情與家人發生衝突的時候,還是會選擇家庭。

  她選了一個性格適合自己的男人,可她的幸福並沒有因此而降臨。

  阮流蘇將自己埋在枕頭裡,沒留意她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沒留意那個人站在她的床邊,直到她的床沿因為他坐下而深陷。

  “宋孝德他媽不太好對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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