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愛上木頭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等了又等,直等到半夜也沒能等來司空空。而慕莊創造的琴聲一直未停.再這樣拉下去,歷史會重演的。何必和白雲真的急了,老師也算是名人,不能硬拉他去醫院,白雲決定先去找家庭醫生給老師打上一針鎮定劑,等老師睡著以後再做打算。

  夜太黑,何必不放心她,兩個人結伴同行,何必將老師交給了這棟公寓.

  司空空猶豫半晌,打著“因『大眼妹』失眠,遂夜半開車帶它外出遊蕩”的旗號,她開著“大眼妹”

  來到了公寓門口。門內傳來熟悉的琴聲,能拉得這麼動情,那根木頭應該沒什麼問題啊!何必這小於又跟她耍花招,幸虧她沒被他騙到,也不想想她是做哪行的,論騙人,誰能騙得過她啊?

  開了這麼久的車,她也有些累了,那麼動人的琴聲能消除她的疲勞。既然來了,也不急著離開,就讓她聽著琴聲待一會兒吧!也許今後聽他拉琴的機會……

  不多了

  隨著琴聲,與他相處的一幕幕從眼前滑過,她像是局外人,看著他一步步愛上她,心甘情願為她付出。看著一個叫司空空的女孩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他的愛,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他,傷害他,只因為她堅持兩種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而無法融合到一起。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因為愛而去愛?曾幾何時,在我們還年少的時候,會因為他的一顰一笑,甚至毫無理由地愛上他。愛得那麼無畏,愛得如此無私,而今呢?

  為了獲得一份永恆的感情,我們放棄了一個又一個值得珍藏的瞬間,回首卻見,掌中空空,我們什麼也沒能擁有。

  握緊雙手,司空空抓不住流逝的旋律。她卻發現時間已在不知不覺中走了很遠,黎明將至,慕莊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究竟在幹什麼?

  想推門進去看個究竟,怎奈她已將鑰匙還給了他,沒有鑰匙她進不去啊!按門鈴他沒反應,司空空只好用最原始的方式,一遍一遍用掌心拍打著門,伴隨著的是她的呼喚.

  “慕莊,開門!開門啊!慕莊——”

  她扯著嗓子沖他叫,慕莊的耳中充斥著的卻是小提琴的演奏。越是得不到他的回應,她越是害怕,叫得越大聲,拍得越用力。

  何必和白雲剛走出電梯就聽到她的叫喊聲,一摸口袋,何必這才發現最糟糕的是他沒有公寓的鑰匙。

  他們誰都不是這棟公寓的主人,物業公司決不會為他們打開這扇門。也就是說,如果老師不開門,他們誰也別想接近他。

  “老師這樣一直拉一直拉,難道都不會覺得累嗎?”白雲天真地想著,“等到他累的時候,或許自己就停下來了。”

  “不可能的。”司空空也希望事情簡單化,但問題是這根本是個神話都達不到的境界。“那根木頭會不斷地拉,直到體力不支倒下去為止。”

  老師的脾氣他們都清楚,現在連最後的期望都不存在了,“報警吧!”何必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不行。”緋聞對慕莊這樣的音樂家來說是致命的傷害,他想作音樂,不想當明星。否則,司空空也不會毅然決定放棄獨奏音樂會的策劃案。

  瞧司空空一副為老師考慮的模樣,白雲就來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有更好的辦法嗎?難道眼睜睜地看著老師倒下7”

  現在不是女人之間打仗的時候,司空空懶得跟她爭論,她依舊用手拍門,聲嘶力竭地喊著慕莊的名字:“我是司空空,慕莊,你開門啊,我是空空!”

  她就這樣喊著,到了最後,嗓子也啞了,手掌火辣辣得痛,拍在門上就像木頭一樣麻木,毫無感覺。

  朝陽升起,或許是站得太久,或許是神經過度緊張,司空空的腿開始顫抖,就在她支撐不住的前一刻,門緩緩地拉開了,露出一張同樣精疲力竭的面容。

  司空空就快站不住了,她向他伸出手,期盼他能給她支撐。有多少次,她揮開了他伸出的手,這一次就讓她滿懷期待吧!

  慕莊對著那雙又紅又腫的手發起了呆,終於他放下了小提琴抱住了守在門外的她,緊緊地,再也不鬆開.

  敞開的門讓他們擁抱在一起,白雲站在司空空的身後望著老師緊閉的雙眼卻藏不住的深情,長大或許只是一瞬間的事。

  門再度合上,關在門外的人只剩下何必和白雲。

  “不跟著進去嗎?”他問她。

  白雲沖著門搖了搖頭,“不了,老師需要的人不是我,一直就不是。其實我心裡知道,卻習慣了自欺欺人。”

  肯面對現實就沒什麼是解決不了的,何必握住她的手,像老師握著司空空的手那樣,“我也常常自欺欺人,騙自己我還有機會贏得你的愛。”

  我還有機會嗎,白雲?

  一夜之間,慕莊拉了九把小提琴。如今這九把琴全都隨著它們的安寢處倒在一邊。琴架被挪到了公寓的另一邊,兩張床並到一處,他們各自睡在自己的床上,卻又霸佔著對方的地盤。

  “空空……”

  “嗯?”

  “你還沒睡嗎?”她閉著眼,可是會回答他的話,這是在做夢還是在清醒?

  “你不也一樣,拉了整整一夜,你不累嗎?”要

  如何告訴他,她睡不著,因為身邊有他。

  慕莊替她拉拉被子,像對待幼兒園的小朋友一

  般,“我不敢睡。我怕睜開眼,你又不見了。”

  她倏地睜開眼,告訴他自己是清醒的,從伸出手

  乞求他的擁抱起,她就清醒地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

  “不會的,我主動回到這裡就不會再離開,除非你趕

  我走。”

  “我不會趕你走,但我怕你知道一切後會離開

  我。”他仰頭望著天花板。

  陪著他一起瞪著天花板,司空空輕輕地道:“不

  管你的過去發生過什麼,我只想告訴你,我看到的是

  現在的你,我要的是現在的你,我愛的也是現在的

  你。”

  愛?她說她愛他?慕莊迅速別過頭望向她,想從

  她的眼中證實他聽到的那個音節。她偏不合他的意,別過臉去不看他。慕莊失望地瞪著她,瞪不到想要的結局,他惟有對著她的耳朵吹氣。

  “別鬧了!”她癢得縮成一團,“我說我說!我說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可以了吧?”

  在她愛的宣言中,他的眼神變得更呆了,“你愛我是因為你還不知道我的過去,如果你真的知道一切,或許你躲我都來不及,哪裡還願意待在我的身邊。”他枕著雙臂,遠離她的香氣彌漫的地方,“肖先生說得對,除了拉琴我什麼也不會,根本無法給你想要的一切。”

  “那就讓我給你想要的一切吧!”司空空這樣告訴他,在這之前我要告訴你,肖伯納為了籌辦成曄音樂會的事找到了一家賓館提供住宿,我因為沒地方可住,所以暫時住到了那裡。你不許誤會!”

  她倔強地要求,他頷首解開心結,繼續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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