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愛上木頭 | 上頁 下頁
二十一


  何必捂緊她的嘴巴,死也不肯放開。滿臉皮笑肉不笑,除了騙騙慕莊這種木頭,他還能騙誰?“老師,你就放心大膽地去追回司空空吧,雖然道路是坎坷的,但前途絕對是光明的。我是你學生,我能騙你嗎?”基本上,是人都能騙你。

  除了相信何必的話,慕莊不知道自己還能有什麼選擇,“那我去把空空追回來?”

  “去吧去吧!你倒是快去啊!”你再不去,我就捂不住白雲的嘴了——壞丫頭,你敢咬我的手指?我的手雖比不上老師的玉手,好歹也是一流小提琴家的吃飯傢伙啊!

  “我……我去了!”慕莊還想從學生的眼神中找到信心,偏偏何必笑得僵硬,白雲大半張臉埋在何必的掌心裡,他還是自找出路吧!

  拎著他的老婆——小提琴,他要找到他真正的老婆。

  “怎麼?玉米濃湯不合你的口味?”

  肖伯納停下湯勺盯著坐在對面的司空空,其實比較兩個人湯碟裡的份量,她喝的好像比他還多些。只是司空空反復撥弄著湯水,滿臉心不在焉的樣子叫人不放心。

  “很好,只是我不太餓。”她給自己找了個最常用的理由,騙不了對方也騙不了自己。

  從坐下來到現在,她始終保持滿腹心事的狀態,跟她說話要麼她給予簡單的幾個字作答,要麼乾脆不回答,用發呆的雙眼阻撓他下一步的追問。她到底想怎樣?肖伯納煩了。

  難道他做了那麼多,她都感覺不到嗎?他跟慕莊

  是兩種人,他們選擇兩種截然不同的方式去愛她,身

  為同類,她應該更容易瞭解,也更容易接受他的感

  情,不是嗎?

  他不是那根木頭,他做不到無畏的付出,他要回報,他絕對不會做賠奉買賣。端正神色,肖伯納想趁此機會跟她說個清楚,“司空,我想跟你……”

  哪兒來的悠揚琴聲打斷了他的求愛?尋聲望去,有個穿著侍應生服裝的人正拉著小提琴向他們這桌慢慢走來。像這種西餐廳不乏為客人拉琴賺取小費的琴師,肖伯納也沒太在意,司空空卻癡迷地望著演奏樂曲的琴師,癡愣的表情像追溯著此生的至愛。

  那是“他”在拉琴,她能聽得出來。這世間有太多的琴聲或如讀譜,或如重複,或如小提琴版的卡拉oK。只有他的琴聲似如泣如訴、似盡情歌唱,唱到人心底深處,唱到人心動不已,唱得人難以自拔,唱得人魂牽夢縈。

  那是柴可夫斯基作品35號——D大調協奏曲,充滿了慷慨的激情與飛揚的夢想,木頭一旦被摩擦得火花進射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他用琴聲傾吐愛意,他用琴聲求得她愛的回應。

  她癡迷的目光是對他最好的回應,他專注地拉琴,沒有看見她眼底深處晃動的真情,肖伯納卻不會忽略。

  他肖伯納以百變的姿態縱橫殘酷的媒體策劃,無論如何也不會敗給一根除了拉琴什麼也不會的木頭.

  猛地站起身,他的動作幅度太大,撞翻了桌上的濃湯,“沒想到這家西餐廳這麼厲害,竟然請來了世界級的小提琴演奏大師——慕莊來為客人演奏。”

  “慕莊?就是帕尼尼金獎獲得者慕莊?”

  來這家餐廳用餐的客人都自認是上流社會的上流人士,擁有高雅生活的他們不可能沒聽過“慕莊”這個名字。

  眾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慕莊身上,他卻依舊拉著小提琴,完美地演奏著音樂的魅力。

  周遭議論紛紛,有人笑慕莊為錢所惑,有人猜疑他是不是精神有問題,更有人將前些日子報紙、雜誌上自創的緋聞加諸到他身上.版本不一,可每一種說法都在傷害這個再單純不過的男人。

  司空空看不下去了,他的世界跟她不同,他經不起大風大浪,她也不想破壞他單純的世界。否則她也不用強壓自己的感情,利用肖伯納來忘記他。

  拽住肖伯納的高級西裝,既然這場騷動由他挑起,自然由他來解決,“你快點兒趨散周圍的這些客人,慕莊不能上明天早報的頭條。”

  “他是名人,上報紙頭條是他的榮幸。再說,為他營造一點聲勢,有助於他的獨奏音樂會。不用宣傳包裝,我們免費創造了音樂會所需的廣告效應。”

  作為商業策劃人,肖伯納想得最多的是怎樣用最小的投資創造最大的利潤,身為同行,同類型的人,司空空當然明白。但主角換成慕莊,她就無法等閒視之,“沒有什麼獨奏音樂會,如果你不想跟著慕莊一起上明天早報頭條,你就快點兒想辦法解決現狀。”

  肖伯納用探究的眼神觀察她的每個表情,“司空,對這種事你比我更有經驗,為什麼非要我出手?”

  因為每每牽涉到慕莊,我就全亂了——這個理由,她要怎麼說出口?

  即便她不說,肖伯納也明白。他走到慕莊身邊,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我說小子,你又裝作慕莊來騙錢,也不想想,真正的慕莊怎麼可能來西餐廳做琴師。跟你說過多少遍,不要做這種事,你怎麼就不聽我的話呢?要知道,你是玩不過我的,這輩子都玩不過我。”

  他話中有話,可惜慕莊都沒聽進耳中。他全身心拉著琴,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打擾他,他的特別只有司空空知道。

  她沒有打擾他,讓他用三十八分五十七秒拉完整首協奏曲,待他垂直的手臂放下小提琴的時候,愛早已滲出眼眶,流到她的面前。

  “空空,跟我回家吧!”

  太多的感情他找不到合適的詞匯去形容,這句話是他心心念念精煉出的全部。

  司空空的手握著湯勺反復撥弄著碟子裡的玉米濃湯,手在空中頓了片刻.她放下勺子握住手邊那杯白開水,水送到嘴邊,順喉滑下。

  她的選擇已經很明確了,肖伯納不甘心就此失敗,他沖到慕莊面前,搶先用聲勢壓人:“你跟司空非親非故,你們倆甚至不是同類人,你憑什麼要她跟你回家?”

  慕莊根本不理他,他的眼中只有司空空一個人,“空空,跟我回家。”

  那雙拉琴的手向她伸出,司空空的指尖遊蕩在桌邊。胸中漲滿的感情要她伸出手,握住那只她早就想抓住,一輩子也不願放開的手。

  理智卻告訴她:別傻了,你們倆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對你的感情只是一時意亂情迷,他真正需要的女人是像白雲那樣懂音樂,懂小提琴,懂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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