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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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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一下這還是他們相遇以來第一次如此親近對方,有點捨不得放開,寒沙就這麼長長久久地擁著她。反正他習慣了跟死人打交道,對她……他毫無其他心跳的想法。 纏綿的空氣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四下飄散,直到一陣突來的尖銳聲將其打破。 「寒總經理好興致啊!居然在急診室的門口和女下屬卿卿我我。」 三更和寒沙同時從對方的身邊分開,依舊是一快一慢地反應力。尋著惡毒的聲音望過去,是鐘良和他的兒子、女兒,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全都到齊了,是鐘老先生等候在外的司機通知他們的吧! 寒沙禮貌地打了聲招呼,想著下一步該怎麼做才好。他的責任他不想推卸,但也不希望這件事被鐘家這些不良的子孫利用。「鐘老先生正在裡面急救,咱們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吧!」 逮到這個機會身為孫女兒的鐘心哪還能等,吊著嗓子,她刻薄地罵了起來:「你們葬禮服務公司的服務項目還真的挺周到呢!連老頭子失蹤了多年的戀人都被你們挖了出來,還把老頭子弄得半死不活的,你是不是打算趁著老頭子糊塗的時候讓他把遺產全部給他的老情人啊?」 面對三更這個下屬的冒犯寒沙都沒有反擊,對於顧客的家屬他更不能說什麼了。沉默地站在一邊,他任憑他們怎麼想,這件事的確是他處理得不夠妥當。 他越是這樣,鐘家的人越不把他放在眼裡,鐘老先生的兩個孫子更是一唱一和地侮辱起了寒沙的家人。 「有件事很奇怪,這才幾天的工夫你居然把失蹤那麼多年的老太婆都給找了出來,該不會是假的吧?」鐘厚話音剛落,鐘實就當仁不讓地湊了上來,「姓寒的,你是不是故意拿你媽出來騙我們家老頭子,好分得一大筆的遺產啊?你的算盤打得還真精呢!」 寒沙捏緊拳頭,抿起的唇角成了一道水平線,怒氣正緩緩上升。他的速度終究太慢,他還沒來得及開火,三更已經把戰斧式巡航導彈都發了出去。 「你們這些人夠了沒有?自己的親人在裡面急救,你們想的不是他的安危,而是誰在搶你們的遺產。告訴你們,我要是鐘老先生,別說是遺產,我就是一個破瓦盆也不會給你們的。我就是拿肉包子打狗,狗還知道叫兩聲,下次見到我說不定還會蹭蹭後腿,你們呢?老爺子養你們這麼多年,就是為了把你們養成豺狼的嗎?」 她一口氣罵完,不等鐘家的人發標,她扳過頭來罵寒沙:「說你是烏龜,你真的是烏龜啊?是不是慢性子的人脾氣都特別好?人家罵你,你就鑽到烏龜殼裡都不曉得反擊的,你這只烏龜精真是窩囊。」 三更侮辱性的話語並沒有讓寒沙感覺不舒服,相反地他開始有點欣賞她火暴又衝動的個性了。只有她這種人才會把鐘家那幾隻豺狼罵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比他活得率真。望著她向上四十五度角翹起的下巴,他開始覺得她罵人的樣子好漂亮。 他能忍,鐘良可做不到。這一生只有侮辱別人的份,還從來沒有被別人侮辱過。拿出上層階級特有的氣勢,他的食指指向三更。 「敢這樣對我說話,你會付出代價的。寒總經理,我要你馬上就開除這名員工,否則你休想承擔老頭子的葬禮業務,不僅如此我還會告你們,告你們侮辱我的人格。」 三更萬般愧疚地合攏雙手,「對不起!」 以為她怕了,鐘良更加跋扈,「現在知道道歉?晚了!」 「你想得太多了吧?」三更翻了一個漂亮的白眼,「我剛才在心裡想像你們這種連狗都不如的傢伙也有人格嗎?可是想完後,我發現這種想法實在太對不起狗了,簡直有辱狗的『狗格』,我那聲『對不起』是在對狗說的,就算你想自動對號人座,也要問人家狗願不願意要你這種東西啊!」說完後,她雙手叉腰非常豪爽地大笑三聲,「哈哈哈——」 這種罵人不帶髒字卻能把人罵得吐血的詞語只有她能想得出來,寒沙在心裡搖了搖頭,表面上卻十分為難地對向鐘良。 「鐘先生,對您的要求我只能說非常遺憾。夏助理弄壞了公司的很多東西,像電腦、飲水機、打字機、複印機、掃描儀等等物品,她欠公司的維修費還沒有還清,我們已經定下了協約,每個月從她的薪水裡扣除百分之十,差不多需要三年才能全部還清,如果我現在就把她給開除恐怕很難服眾。而且……」 他故意吞吞吐吐地湊到鐘良的耳邊小聲地說道:「您有所不知,她是易日董事親自指名到我公司擔任總經理助理這個職位的,如果我貿然地把她給開了,董事會那方面如果追究起來,我勢必要實話實說。您上次不是說跟我們兩位董事關係都很好嘛!萬一夏助理到他們面前一說,恐怕他們會認為鐘先生你這個朋友很不給他們面子哦!」 聽寒沙這麼一「分析」,厲害關係全部顯露出來。鐘良一直都想跟「DRAGON」集團的上層攀上點關係,可是每每不得其法,往往只能在酒會上匆匆見一面,有時候連個打招呼的機會都找不到。如今聽說三更是董事會中最神秘的易日董事親自介紹到寒沙那裡的,他巴結都來不及,哪裡還敢對她不敬? 緊趕著上前幾步,鐘良堆上馬屁精的特有笑容給三更賠不是,「夏助理真是年輕有為、口才了得,我的這幾個孩子要是有夏小姐一半的能力就謝天謝地了。夏小姐,剛才多有冒犯,「改天我請你吃飯,不介意的話邀上易日董事一齊出席啊!」 吃飯?她可沒那個閒暇時間,她現在正擔心鐘老先生和蘇老太太的情況呢! 沒讓她等太久,鐘老先生和蘇老太太雙雙被護士、醫生從急救室推了出來。 「醫生,情況怎麼樣?」 「老頭子大概什麼時候死啊?」 「他的頭腦還清不清醒,能立遺囑嗎?」 除了鐘良還知道做做樣子,鐘家的其他人都直接把關注的目光停留在了遺產的問題上。三更和寒沙倒是湊到了病床邊,先瞧瞧兩個老人的氣色再說。 醫生對著面前這幫子看起來冷冰冰的家人,最終將目光投向寒沙和三更,他們看起來更符合小鎮上的人們對情感的標準。 「他們暫時是沒什麼大礙,可是兩個老人年紀都大了,身體狀況也不好,現在說要全面治療有點不切實際,你們要作好思想準備。在這段日子裡儘量不要刺激他們,他們想做的、需要的,做晚輩的要是能辦到就儘量替他們辦吧! 這是一種變相的死亡通知書,三更心裡明白,她就曾經體驗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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