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懶婆娘 | 上頁 下頁
十四


  這麼大的王宮,這麼宏偉的斜陽殿,居然沒幾間屋子能住人?如此荒唐的謊話,她說出來居然還是一副義正詞嚴的模樣。

  他倒不傻,緊跟著提起,“修竹在宮中的時候不是住在禦日宮的後苑裡嗎!我去他的廂房睡好了,今夜就麻煩你多陪陪修竹和珠珠。”

  他連這一層都預備好了,沒關係,她再找藉口。“修竹離開這段日子,我吩咐女官將廂房重新佈置,還未能準備妥當呢!這附近只有內室裡有一張床,今夜我們四個人怕是要擠擠了。”無話可說了吧!這是她的斜陽殿,她的話最具權威性。

  駱品也未多問,四個人和和氣氣地用了晚飯,他便拉著修竹,哄著珠珠上床睡覺了。看他做起這些事情手到擒來的樣子,斜日明白她不在青廬的這段日子裡,他已經習慣了又當爹又做娘的生活——沒她,他也可以過得很好。

  這個想法讓她沮喪起來。

  珠珠這個小東西卻在一瞬間救起了她為人母的驕傲——扒著她的雙腿,珠珠就是不肯閉上眼睛乖乖睡覺,“我不要睡覺!我不要!閉上眼睛,再睜開我就看不見娘了,我不要跟娘分開,我不要……”

  明明有娘,卻不能被娘疼,這種滋味駱品看著也有些不忍,可是斜日的身份非同一般,怎可能像尋常娘親一樣疼她照顧她呢?

  他拉過珠珠的小胳膊,想迫使她放開斜日,“珠珠,平時爹是怎麼教你的,就因為娘不能時常陪在你身邊,所以你才更要聽爹的話,做個堅強的乖丫頭啊!”

  “我不要。”珠珠耍起脾氣來,頗有斜日的作風,“爹你上次說只要我乖乖聽話,娘就會回來和珠珠待在一起,我很聽爹的話,可是娘還是會離開珠珠,珠珠不要聽爹的話了。”她躲到斜日的身後,不讓駱品抓住自己。

  “這孩子……”

  駱品硬要把她拖過來,還是斜日攔住了他,“我來跟她說吧!”她蹲下來跟女兒談判,“珠珠,你聽爹的話,現在乖乖地上床睡覺,娘保證你明天醒來的時候還能見到娘,好不好?”

  “你說話算話?”珠珠睜著大眼睛不信任地盯著她,大人總是喜歡騙人。

  “你娘是女主,一言九鼎,哪能說話不算話?”

  珠珠信了,乖乖地跟修竹一起躺到床上,蓋著被子等著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的瞬間。

  現在,該是他們夫妻好好談談的時候了。

  “你怎麼能讓修竹一個人跑出王宮呢?”雖說算不上埋怨,可駱品的語氣還是好不到哪裡去。

  修竹離開的那段時間,斜日正忙著清除追隨罷月的那些仍不肯死心的餘黨,如果修竹留在宮中反而更加危險。她已派出黑衣人一路護送修竹回到青廬,兒子跟著他,她沒什麼可擔心的。

  斜日也不為自己辯解,反倒提起旁的事,“聽說你那個三哥要為你張羅娶房新媳婦?”他三哥叫什麼來著?名字挺有趣的,好像叫……落魄?不!是駱迫才對!

  她這是在質問他嗎?駱品也不甘示弱,“宮裡宮外都傳說你跟臨大人絕非君臣關係這麼簡單,你可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聽說這臨一水原本只是個大商人,自從他找回失蹤多年的斜日女主後,便一躍成為朝中大員,著金裝在宮中走來行去,穿梭在那些赤袍銀衣的貴族、大臣之間,氣勢凜然。近來,他更協助斜日女主破了罷月女主的奪位陰謀。據說連王上都不敢動他半分,儼然一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架勢。

  誰給他這麼大的權力?不用說了,於是緋聞就此產生。

  駱品不理這些,斜日確是革嫫的女主,可在他眼裡,她只是他的妻子而已。

  他會問這話,她總算沒白綁了臨老九一整個下午。擰著脖子,她才不會不打自招呢!“現在我還沒看出來我和他的關係除了君臣之外還會有所改變,不過這一男一女在一起時間待長了,也難說。”

  她分明留下話引子叫他往下揣測,看他吃醋,她會心情愉悅?

  對不起,要讓她失望了。

  “你年紀也不小了,什麼樣的人可以倚靠終身,心裡對自己要有個交代。”他捧起茶盞,喝起老山泉泡出來的龍井,清而不淡,濃茶入口,回味甘甜,確實比雨水泡出來的茶味道好些。

  就這樣?這就是他的反應?用跟珠珠說話的口吻提醒她?

  沒有指著她的鼻子大罵:你們這對姦夫淫婦;沒有拉著她的手,哀求她不要離開他這個正牌丈夫;甚至沒有丟難看的臉色給她,他只是要她擦亮眼睛選男人?

  這能算是丈夫對妻子即將爬牆開杏花應有的正常反應嗎?

  還是,他壓根沒把她當妻子看?

  斜日氣鼓鼓地撐著下巴,“彼此!彼此!你也擦亮眼睛娶房好媳婦回來,千萬別娶個好吃懶做的女人進門,折騰你是小,若是餓壞了我的一對寶貝,本主要她的命。”其實很想明明白白地恐嚇他:你若敢娶個女人進青廬,我就讓她不得好死,全家橫屍街頭。

  不行,做人不能這麼粗俗,誰讓她丈夫是赫赫有名的學者呢!

  看來談話無法出成果,沒關係,她還有備用招數。“你也累了一天了,早點歇息吧!不過沒有為你另外準備床榻,好在我的床夠大,我、孩子們和你,我們四個人擠一擠,湊合著睡一夜吧!”想念他懷抱的溫暖,這是她回宮以後最無法適應的改變。

  一個人在這張床上睡了二十年也沒覺得冷,在他身邊遊蕩了幾年,再回來卻覺得鋪著錦緞華被的床冷得像冰窖,凍得她心都疼了。

  就一夜,只要再讓她貪戀一夜他的溫度就好。

  她大咧咧地拉著他往床那邊走,絲毫不在意駱品快要掉到地上的眼珠子,抓住她的手,他想叫她鬆開,卻又找不到理由。

  他們是夫妻,拜過堂,成過親,孩子都生了兩個——可那是在她失憶前。

  他娶的是白衣斜日,不是女主斜日,他可以跟那個流浪到革嫫把他當成唯一親人的斜日成為夫妻,卻無法為一個生活在自己身邊數年的女主寬衣解帶。

  他有讀書人驕傲的尊嚴……或者說是自卑。

  偏過身子,駱品拒絕了她,“這裡是王宮,別這樣。”

  “別哪樣?”她明知顧問,從身後抱住他,她又問,“別這樣?”偷襲他的唇,成功,“別這樣?”她的小手探進他那身青衫,再向下探去,她笑得更為詭異,“還是……別這樣?”

  她這麼快就忘了上次見面時他們之間的爭吵嗎?真是健忘!

  他還記恨她沒告之她的真實身份?好小氣的男人!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