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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遙遠的革嫫大殿內傳出惡毒的婦人語:“我就是要大家知道,要革嫫所有子民都知道,斜日女主表面上公正嚴明,以穩定朝局為由將罷月趕出王宮,其實她是在一步步排除異己,打算親自坐上王位。我要她背負著惡名,不得人心——一個無法得到子民擁戴的女主是當不了王的!”

  駱品親自將修竹送回王宮,順帶還捎上了珠珠。女兒想她娘,她娘也一定思念女兒吧!

  他拿著修竹的通行令來到了斜陽殿外,想像中的王宮無比恢弘氣派,真正目睹,更覺青廬在此殿面前不值一提。他拿著通行令遞給殿前的女官,“我是青廬的教書先生駱品,特來求見斜日女主。”

  女官翻看著他手中的通行令,這可是能自由出入王宮的令牌,斜日女主只給了臨大人一人,怎麼又多出一塊來?

  見她有所懷疑,修竹仗著臉熟跟她攀談起來,“你應該見過我吧!前段時間我一直跟著斜日女主住在斜陽殿,我叫修竹,想起來沒有?”

  女官揣摩了片刻總算有了點印象,不敢怠慢,迎賓的女官領著駱品他們朝斜陽殿行去。踏入殿內,就是修竹的地盤了,他領著珠珠參觀這裡,瀏覽那裡,兜了大半個時辰,還沒見到他們的娘。

  “娘怎麼還不出來?我肚子好餓哦!”平日這個時候,珠珠都已經睡午覺了。

  駱品也有些焦急,眼看著天色漸晚,再不離開斜陽殿,他今晚就出不了王宮了,只好拜託一旁的女官再去請斜日女主。

  女官倒也肯幫忙,出去打聽了一圈複又回來,“斜日女主正與臨大人商議要事,還請各位再等等。”

  “又和那個臨老九待在一起?”修竹聽到臨一水的名字臉都皺到了一塊,“怎麼這樣啊?娘……斜日女主天天跟臨老九膩在一處,我失蹤了這麼多天,今天好不容易回到王宮,珠珠也來了,連爹都趕來了,她不來看我們,還跟那個臨老九泡在一塊兒,她也太不在乎我們了吧!”

  珠珠又餓又困,扁著嘴哭叫起來,“我要見娘!我要見娘了啦……”

  駱品低垂著眼沉沉地歎了口氣,“好了,你們倆別鬧了,安靜地在這裡坐一會兒,等斜日女主忙完了,就會回來見你們的。”他相信她是放不下孩子們的,他信她。

  可事實上斜日到底是不是忙得沒時間來見孩子和她夫君呢?

  “你一個人坐在這裡閑得發呆也就算了,我還有一大堆的事要做,你能不能先放我回去啊?”臨老九閑得腳丫子都快長毛了,平時最不喜待在政務房裡的人就是她了,今天拉著他死賴在這裡的人也是她。是不是生長在帝王家的人都有些不足為常人道的臭毛病?

  斜日把腿架在書桌上,完全不符合整日高坐廟堂之上的端莊勁,反正她最隱私的家事臨老九都知道,沒必要再瞞他這些個小細節。

  “我堂堂女主,讓你一個臣子在這裡作陪,你應該感到無比尊崇,叫什麼叫?再叫小心我要了你項上人頭。”女人不發威,你還當我們是好欺負的!

  “哎呀!行了,行了,別裝了,我的女主殿下噯!”臨老九最看不上她這副偽裝權勢的模樣,有的人明明就不愛頂大帽子,偏要裝頭大,聲稱世間沒帽子可戴,“不就是青廬六先生帶著一雙兒女進了你的斜陽殿嘛!用得著一下午都躲在這裡嗎?你要真是害怕見到他,直接叫人把他轟出宮去不就好了,還拖我下水幹什麼?”

  激將法對她沒用,從小玩到大的把戲,現在再玩就膩了,“我是不是害怕見到駱品用不著你說,不過我倒是知道有人因為害怕某人,索性逃進王宮裡來當大臣。”

  “你說什麼呢?”臨老九心臟莫名地亂跳起來——莫非她已經知道了?不可能!他的心事從未對任何人說過,斜日又不是神,怎麼可能知道?

  斜日卑劣地戳破他的偽裝,“我聽說有個人被一個姑娘追了好多年,追到最後妄圖買下革嫫的所有碼頭,他認為唯有這樣他才能隨時掌握那姑娘的行蹤,好提前一步抬腿走人。”

  連這個她都知道?這傢伙到底是屬什麼的?臨老九咬牙切齒地瞪著她,完全不似剛才的玩笑心境,“你找人調查我?”

  斜日漫不經心地掏掏耳朵,原來男人也可以發出這樣的尖叫聲——好吵!

  “臨老九,你真當我斜日女主是當著玩的?你知道我所有的事,包括青廬,包括駱品和孩子們。你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說是要助我為王,條件是包攬全國的碼頭。我在你面前就像一張紙,你可以看到紙上的每個字,而你對我而言卻是一個謎,你想我會跟一個我完全無法瞭解和掌握的人共謀大事嗎?”不調查他才奇怪呢!

  她在宮廷中長大,這點防範心理都沒有的話,早就死八百回了。

  不高興自己的私密被人揭穿,臨老九的怒氣全從鼻子裡噴了出來,“調查的結果如何?”

  三個字——“同情你。”

  不過一切全是他自找的,想到他數年來聽到一個姑娘的名字就開始逃亡生涯的模樣,斜日不禁大笑三聲,“既然你豔福不淺,就將她娶進門算了,何必躲一個姑娘躲到王宮裡呢?”

  在臨老九的眼中,沒有一個地方是那姑娘不敢去的,沒有一個地方是那姑娘去不了的,宮裡也只是暫時安全而已。

  事不關己,她當然可以說得輕鬆嘍!臨老九戳她痛腳,“你只要肯坐上王位,一切的問題都可迎刃而解,你為什麼不坐上去呢?”

  “也是!”同樣的心境,她怎會不懂?“所以啊,你不想我把你藏在宮中的消息透露給那位姑娘,就乖乖陪我在這裡發毛吧!”

  “到底要幹坐到什麼時候?”

  讓她算算!“從斜陽殿到宮門需要走多久?”

  “一個時辰吧!”他都是坐馬車的,沒步行走過啊!

  “宮門還有多久才會關上?”

  看了看天色,臨老九認命地回答,“大概還有兩個半時辰。”

  那就好了,她笑眯眯地為他揭曉答案,“再陪我坐兩個時辰,你就可以滾了。”

  不巧!

  非常不巧!

  實在是不巧得很!

  斜日忙完後回到斜陽殿離宮門關閉只隔半個時辰,駱品不得不在斜陽殿留宿一夜。

  斜日稟退了女官,獨自領著他們幾個去了她住的禦日宮,這裡清淨,無人敢打擾,他們一家人好似又回到了在青廬的日子。珠珠更是抓住時機,黏著娘不放。

  “娘,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人家等你等得好著急。”

  “娘有公務要處理。”忙著和臨老九大眼瞪小眼,瞪到時辰一到,臨老九光著腳就沖出宮去了。

  修竹偏要追著問:“娘,你又和臨老九在一起?”

  這孩子什麼時候變得說話如此粗魯?要是有駱品一半的彬彬有禮,將來也不愁討不到老婆,“臨一水是國之棟樑,你可以稱呼他『臨大人』或『臨叔叔』,怎麼能用這麼粗魯的稱呼叫他呢?”雖然她平時就臨老九長臨老九短地叫著,不過她不允許兒子如她一般。

  說話間,她還故意瞥了一眼駱品,想看看他的反應——她可不能白白提及臨老九。

  而他的反應就是——畢恭畢敬地跟她道歉,“不好意思,今夜怕是要打擾了。”

  駱品還頗為自責,怎麼辦?斜日也換上一副很為難的樣子,“殿內宅院雖多,不過日久疏於打掃,沒幾間能住人,恐怕要累你今夜在我的房內屈就一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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