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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娶個懶婆娘

  他奶奶的!千算萬算,還是算有遺漏。

  離了江邊,斜日便赫然睜開雙眼,眸子分明,完全不似被人扒去外袍,孤獨無助又中了毒的被害人形象。

  早就料到嫂子會傻得出此下策,她聰明地給自己留了一手,事先服下九轉解毒丹,百毒不侵,萬毒不怕。她甚至在江邊埋伏了手下,看到她發出的信號,便隨時救自己於危難中。

  可惜……可惜她沒算到她那個扮柔弱的妹妹也攪和進這場權力鬥爭中。

  補充一點,小妹扮柔弱她是早看出來了,就是沒想過她的柔弱、她的強悍全是為了遣風。

  斜日還未蘇醒過來,就被手腳麻利的遣風推進了滔滔江水裡。

  沒時間埋怨任何人,要怪就只能怪自己謀劃未精。

  抬起身子看看周遭的情況,江水湍急,若由著船隨處漂泊,過不了多久在下一個江口,她的小命就正式送到河伯手裡了。

  她從來就不是誰的祭品。

  操起竹竿向水裡捅了捅,丈把長的竿子愣是撐不到底,水流帶著竿子往下方劃去。四下裡看了看,江邊倒是還能見到幾處星星點點的燭火,這便是她的救星了。

  未作多想,她握著丈把長的竿子跳進了江水中,竿子浮在水上,她雙手握緊竹竿,直朝著有光亮的地方遊去,把那小時候戲水的天分發揮到了極至。

  體力一點點流逝,可那燭光似乎還遙遙不可親近。實在沒有氣力再遊過去了,她扶著竹竿想在水中休息片刻,湍急的江水卻留她不得,難道她斜日真要命喪於此?

  那不就見不到明日的斜陽了嗎!

  憋著一口氣,斜日將生死拋於腦後,越過江水,直直地朝那燭光遊去。

  也不知遊了多久,她的手終於得以甩開竿子抱住更結實的木頭樁子。那燭光就漂移在她的頭頂上,命算是保住了,她松了口氣,也泄掉了最後的毅力。沒力氣再爬上築在江邊的水榭,她只有大呼救命的份。

  “救命啊!誰聽見我呼救卻不救我,我咒他祖宗八代日勞夜勞,沒時間曬太陽啊……”

  好奇怪的詛咒!

  駱品放下手頭那卷書,豎著耳朵研究起風帶來的詛咒聲——“沒時間曬太陽”也算一種詛咒的話,這世上有多少人活在悲哀中?

  不理,看書。

  “天殺的,全都耳聾了嗎?這江邊上到底還有沒有一個活人啊?探出個頭來讓我看看啊!”

  江上漁民眾多,這種事輪不到他插手,駱品拾起書坐於燈下。

  不理,繼續看書。

  大概是在水中泡久了,她的腳開始失去知覺,全憑一雙手抱著木樁不讓自己沉入水中喂魚。想要活下去的念頭越發得強烈,斜日不顧一切地大吼大叫起來,“天上掉下來一個大美人,誰揀到就歸誰哦!”

  駱品手中的書卷抖了抖,燭花閃動,他的唇角也抖動起來。有點好奇,這憑空掉下來的到底是怎樣一個女子?多半誇自己美的女子都其貌不揚,這是他的經驗——雖然他並不大留心女子的相貌。

  可總有人對美人感興趣吧!駱品相信江邊人家總有救她之心。

  他與她一樣計算失誤,漁民們大多家境貧寒,自己家那幾口人都養不活,哪有閒錢養大美人?有那麼幾個愛吃醋的婆娘更是把丈夫看得死死的,不讓他們走出家門一步。

  斜日從未受過這等冷遇,一時反應不來,抱著木樁直反省,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市場,白送上門居然都沒人要!

  那女子怎生不叫了?怕是已被人救起了吧!駱品握著書卷的手反剪在身後,慢慢踱到水榭窗櫺旁,探起身子向下望去,不偏不倚正對上一雙黑白分明且濕漉漉的大眼睛。

  “救我。”她望著他說。

  他猶豫了片刻,丟下一句,“你等會兒。”他將書反扣在桌上,這有助於他待會兒接著看下去。

  步出屋子,他走到水榭外,蹲在木板上低頭向下瞧了瞧,好在月色不錯,他很快就發現那只向他招搖的小手。

  “抓住我!”他的大掌握緊她求救的手,費了好大力氣才將她從水中拉了上來,她帶上來的水濕了他一身。

  駱品上下打量著她那身白衣揣測——革嫫王朝等級森嚴,每個等級的人都有屬於自己階層色彩的服飾,白衫一般都作為貼身內衣而穿,除非……除非她不是這個國家的人。

  “你是從別的國家流浪到我革嫫來的白衣人?”

  現在哪兒還有精神跟他解釋這一切,斜日只想脫去這身濕答答的衣衫,讓身子暖和起來。手指向離她最近的那間水榭,她劈頭便問:“那是你家吧?”

  全然明白她的意圖,駱品作了個揖直接拒絕了她,“夜深人靜,我獨自居於此,實在不方便請姑娘入我屋,還請見諒。”

  他允不允與她何干?斜日徑直不打彎地進了他的水榭。

  從他朝她伸出手的那一刻起,斜日已漫進他的世界。

  “姑娘!姑娘,你別在我房裡換衣裳啊!”

  “笑話!我衣裳濕透了,不在你房裡換難道要我站在棧橋上,對著江邊的漁船寬衣解帶?”

  “姑娘!姑娘,你別穿我衣裳啊!”

  “笑話!我脫光了衣裳,不穿你的衣服裹體,難道赤裸裸地在你面前竄來竄去?”

  “姑娘!姑娘,你別躺在我的床上啊!”

  “笑話!我要睡覺,你這裡還有第二張床嗎?”

  “姑娘!姑娘,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在我革嫫王朝來說,著實不雅……不雅得緊啊!”

  “笑話!這屋裡還有別人嗎?”

  “姑娘!姑娘……”

  他還絮絮叨叨地在床邊竄來走去,惱得斜日明明累得要死卻不得安睡。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朝他叫道:“你到底有完沒完?”

  他也不想擾她好夢,更不想有人壞了他的清淨,“姑娘……”

  “斜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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