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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娶妻賭約

  雲隱寂寥間湮沒著革嫫王朝,這個國度擁有著森嚴的七級等級制度。

  紫衣為帝王所穿,平常人若是以紫衣示人,輕則人頭落地,重則滅族之罪;貴族又稱赤族,身著赤袍,住亦住在王宮周遭;一般官宦則是銀服加身;商人均是金裝金靴;讀書人自詡清雅一族,遂著青衫;而國裡最多的便是穿藍衣的工匠和田裡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灰衣農人。

  唯一可以打破這種以衣分級的地方就是妓院、坊間,姑娘們身著彩衣,衣衫都是由各種顏色的布料湊在一起做成的,唯獨不准用紫色的布料。

  若是夜裡見到斗篷下的黑衣人走在街上,萬萬不可聲張,他們若不是遊俠,必定是權貴富豪豢養的殺手。私底下黑衣一族也是革嫫帝王的秘密武器,既然是秘密武器,自然不足為百姓道也。

  偶爾也能見到零星身著白衣的年輕人,他們是沒有身份的外族。革嫫人對他們既不排斥也不熱絡。時間長了,白衣人漸漸習慣了革嫫的生活,便也融合在以衣分級的等級制度裡。

  駱鳶飛曾聽爹說,六小叔的媳婦便是白衣人,可惜那幾年六小叔身在外地,沒來得及見上六小嬸一面。待六小叔帶著堂弟堂妹回家安頓的時候,六小嬸已離開了六小叔——終究還是沒能見上一面。

  不知道白衣女子與革嫫族的姑娘眉眼間可有什麼不同,駱鳶飛還從未以外族女子作過畫呢!

  坐在珍寶閣裡,駱鳶飛背對著自己的畫作,一邊喝著茶一邊想著那些有的沒的,等著魚兒上鉤。

  “老闆,這畫怎麼賣?”

  穿著金衫的胖子大搖大擺地晃了進來,一抬眼就相中了空竹先生所作的美人圖。該說他有眼光嗎?

  “五百兩銀子。”駱鳶飛倒是不客氣,一口氣喊了一個天價,存心不想將畫賣給這種人。

  胖富商沒被他嚇倒,反倒坐地還起價來,“五百兩的美人圖?是名家所作嗎?”

  “你不會自己看落款嘛!”懶得跟他糾纏,駱鳶飛兀自喝茶,不跟他扯閒談。

  胖富商眯著眼,細細地瞅了一會兒丹青圖,喃喃念叨:“穴工竹?穴工竹是誰?沒聽過這名嘛!”

  什麼穴工竹?“是空竹!這畫是空竹先生所作。”連他的名諱都能念錯,才情可見一斑,駱鳶飛決不會讓自己所畫的美人受這等俗人糟蹋,作勢要收起畫來不賣了。

  胖富商一聽空竹先生的大名,立刻掏出錢袋,就要買,“原來是空竹先生的美人圖,五百兩不貴!一點都不貴!”

  “已經有人訂了。”別動我美人的心思。

  “誰?誰訂了這幅畫?他出多少錢,我出雙倍的價錢。”市面上都說空竹先生的畫乃收藏之珍品,無價之瑰寶,若能買一幅放在家中既能向其他富豪炫耀,也為後代收了一塊寶。假以時日,說不定能賣上幾千兩,甚至上萬兩的價。所以,“一定要買,一定要買。”

  青衫人講究品性,追究風骨,既已掛出,價格又合適,總不好強行不賣。駱鳶飛想了一主意,抓住店裡正在賞評扇面的一位青衫客望著胖富商笑開了花,“他!就是他買下了這幅空竹先生的美人圖。”

  啊?青衫客嚇了一跳,“我……我……我沒錢買畫。”他連這個月去六先生的青廬讀書的錢都沒湊夠,哪裡還有閒錢買畫?

  胖富商不樂意了,橫著眼睛凶他,“沒錢買畫,你還敢打空竹先生美人圖的主意?”

  這畫是空竹先生的作品?青衫客細瞧了起來,“筆法看似輕盈,實則渾厚,用色均勻卻極盡絢爛,美人似笑,眼中卻藏著愁悶——果真是空竹先生的佳作。值得收藏!著實值得收藏!”

  雖是金族人所生,駱鳶飛果然還是跟青族人更投緣,“難得遇到懂畫識畫之人,五百兩不貴吧!”

  “五百兩?”青衫客眼球差點掉下來,他連五兩銀子都湊不出來,五百兩夠他過半生了,“還是算……算了吧!”

  “怎麼能算呢?”要是就這樣算了,這幅美人圖就落入胖富商的肥掌中了。駱鳶飛以為青衫客是捨不得這筆錢,遂大力遊說起來,“這美人圖買回家放著可供欣賞,若是遇到急事將它賣了,絕不止五百兩,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哪能錯過?”

  青衫客也想買啊!可他就是把自己賣了,也抵不上這幅畫,“還是算了吧!”

  “對對對,你甭買了,我付五百兩我來買。”胖富商可逮著他這句話了。

  眼見著心愛的美人落入這等俗人的手掌,駱鳶飛顧不得臉面救起畫來:“不賣了,我不賣了。”

  胖富商不樂意了,“哪有你這樣做生意的,開了珍寶館掛著這些個畫,卻又不賣?你拿我開涮啊?”

  “我說不賣就是不賣。”了不起他聽爹的話,娶個婆娘回家完了。日後受罪,總比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美人失得其所來得強。

  “沒見過你這麼賴皮的商人,我去官府告你去。”胖富商拉著駱鳶飛的手往衙門去。

  吵鬧間門外有道聲音亮開嗓子——

  “我給你們出個主意,成嗎?”

  身著藍衣的她提著竹籃,巧笑靨兮。雖如春風撫面,然落在駱鳶飛的眼中,自是比不得春宵樓裡姑娘們的風韻。

  “姑娘,你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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