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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他來了,是苦悶先生的電子郵件,他果真在這裡等待著她給出答覆。有些時候,未央總覺得她跟苦悶先生之間有著莫名的默契,那是一種在情感出現危機時的相撞,撞出心靈最軟弱的角落。

  未央小姐:

  我又來了,給你寫這封電子郵件的現在,我正在跟女朋友打一場冷戰。我不是故意要跟她賭氣,只是覺得我們倆之間都需要好好冷靜下來想想彼此之間存在的問題,想想這條路該如何走下去。

  你問我有沒有告訴女朋友我很愛她,仔細回憶了一下,我們在一起的這些年,我想,我沒有對她說過。我只是不斷用我認為最深情的方式讓她感受到我的愛,我卻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感受到了。我是男人,有些話我說不出口,也認為沒有說出口的必要。

  因為我愛她,所以我相信她懂。

  很可惜,就苦悶先生目前的狀況,未央判斷他所深愛的那個女子並不懂他究竟有多愛她。

  未央也是女人,從她的角度來說,如果邵徹有“苦悶先生”一半的用心良苦,也許今天他們根本不會走到離婚的地步。

  女人,一個結了婚的女人要求的不多。不過是溫暖的家,愛她的丈夫和寬鬆的生活條件。

  溫暖的家是女人親手創造出來的,寬鬆的生活條件她已經具備,愛她的丈夫呢?她沒有看見,所以她要休夫再找。

  未央沒有別的要求,只要邵徹能有苦悶先生一半的深情就夠了,只要有那一半的深情,她……夫複何求?

  苦悶先生:

  你很愛她,從你的信裡我能感覺出來你真的很愛你的女朋友。我想若非她不瞭解你的愛,就是她對你已經無愛。人們總是誇讚男人的勇氣,可是在愛情的世界裡,真正為了情豁出去,勇往直前面對困境和尋求改變的人恰恰是女子。面對愛情中的波折,做出最大決定的人還是女子。

  對一個女人來說,說出“分手”這兩個字並不簡單,只有當她對愛情失望透頂才會如此意志堅決。你的女朋友究竟屬於哪一類,只有你才能分析得出。找到答案別忘了告訴我,很想跟你有進一步的交流。

  發出電子郵件,未央覺得有一點肚子餓了。打開冰箱,全都是平日裡吃膩了的東西,好想念媽媽的紅豆粥哦!

  提起想念,她覺得應該及時跟母親打個電話。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她又要回去跟爸媽同住了,還是事先打個電話跟他們通通口氣,等到她真的帶著“綠卡”回了家才不會讓老爸老媽嚇得背過去。

  她剛要提起電話,電話鈴就響了起來,“喂!”

  “未央嗎?我是媽媽。”

  不是媽媽,是婆婆,是邵徹的媽媽。未央已經有好幾周沒有聽見婆婆的聲音了,不是說她跟公公出去旅遊,要到月底才能回來嗎?怎麼這麼快就殺了回來?難道是邵徹將離婚的事告訴了家裡,或許她該小心應付才好。

  “媽,是我,你旅遊回來了?”

  提起旅行,婆婆在電話那頭興奮地大呼小叫:“我正在旅行中,未央,你和邵徹打算什麼時候給我和你爸添孫子?”

  咳!孫子?婆婆怎麼突然提出這種尖銳的問題?莫非邵徹在他們耳邊說了什麼?“媽,這種事情急不得的,順其自然吧!”

  “不能順其自然、你和邵徹要努力。”婆婆很認真地在電話裡教訓著她,“你們結婚都三年了,也是要個孩子的時候了。旅行團裡的張媽媽帶著一大摞孫子的照片,好可愛。剛才她兒媳婦打來電話說乖孫孫能喊爺爺、奶奶了,我們真的在電話裡聽到小寶寶咿咿呀呀叫『奶奶』的聲音。我和你公公羡慕死了,你也快點和邵徹加油生一個吧!”

  加油?怎麼加油?他們已經要離婚了,還加油生孩子?

  未央哼哧哼哧地做著模糊回答,掛上電話她卻蜷縮在沙發裡許久什麼也說不出。

  剛結婚那會兒,邵徹很努力地跟她進行著造人工程。他喜歡小孩,就像他喜歡賴皮一樣,但是褚未央沒信心能做個好媽媽。

  養育一個孩子跟養一條賴皮狗畢竟有所不同,你不可能隨便給它起個名字叫“賴皮”,也不能生了他就靠天收。她還是個半大小小的孩子王,如何能當個好媽媽?

  有好兒次她都想告訴邵徹,她還沒有做好要孩子的打算,可是每每話到嘴邊,她又說不出口,怕壞了他的興致,更怕給他們倆之間原本甜蜜的新婚關係罩上陰影。

  沒多久,有一天未央親自去報社交稿子。她記得那天天很藍,空氣好得像仙境,似乎這個城市所有的人都外出享受大自然賜予的平和、寧靜,路上竟然擠滿了車,等她到報社的時候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了。

  “花蕾,好久不見!”

  “未央,你怎麼這麼多天都不到報社來?”

  因為是帶球跑,花蕾結婚沒多久就挺起了大肚子,如今已經八個多月了,肚子大得還真有點可怕。未央小心翼翼得生怕碰壞了她,只敢扶著她坐下來,“你看起來很辛苦的樣子。”

  找到知音,花蕾忍不住嗷嗷叫了起來:“還說呢!我覺得這世上沒有哪個女人比你更幸福了,嫁了那麼好的老公,沒有公婆需要伺候,又能在家裡工作,還沒有生育的壓力。哎呀!為什麼我沒有你一半的好運氣呢?”

  因為你是花蕾,我是褚未央——再說,未央也不覺得自己很運氣啊!她到希望自己能來報社工作,至於生育的事嘛!還是等她再大個幾歲吧!

  “花蕾,懷孕會不會很辛苦?”看她的樣子就好累, 個中滋味恐怕難以為外人道吧!

  花蕾不停地揉著自己的腰,眉頭都皺到了一起,“別說了,我累得真希望倒不再也不用站起來。帶著這個球,每天累死了,還渾身酸疼,有時候手腳還會抽筋,真不知道究竟要熬到什麼時候才算頭。”

  “等小孩生……”

  “哎喲!”

  未央話未落音,花蕾便痛叫出聲,未央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問題,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痛叫的表情什麼也做不了。還是趕來找未央的邵徹反應迅速,他急忙打電話叫了救護車,脫下外套蓋在花蕾的腹部。

  整個辦公室就像一鍋沸騰的水,中央就是不斷哀號的花蕾。打掃衛生,生過四個孩子的清潔阿媽被叫來照顧花蕾,情況只會更糟糕,因為這位阿媽非常穩重地說了一句:“羊水破了,她恐怕要生了。”

  “生?”邵徹大口抽氣,高呼一聲,“不能生,救護車還沒到,還沒有進產房,說什麼也不能生。”

  他正焦急地想著辦法,突然有跑新聞剛回到報社的記者說著外面的交通情況多麼多麼惡劣,哪裡哪裡塞車如何如何嚴重。估計以那種情況,救護車在三個小時之內根本開不到報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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