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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前言——戰爭

  2003年5月6日故事開始

  我從不避諱自己是原創作家,我也不介意在自己的小說中描寫現實的殘酷。可是,寫這個故事,我徘徊了很久。從伊拉克開戰前我就在徘徊,到4月10日伊拉克戰爭概念性結束我還在徘徊,從過小年的時候聽聞廣州爆發非典我就在徘徊,直至今日。

  伊拉克戰爭、SARS抗擊戰,我預設的這個故事所有線索都圍繞著2003年我們所遭遇的殘酷戰爭。因為太接近現實,所以我害怕,怕別人說我嘩眾取寵,怕寫不好破壞了心中的神聖和崇敬之情,怕現實的殘酷與小說的浪漫難以融為一體。

  可是,今天我還是落筆了,因為一個電話。

  那一天接到高中同學的電話,我們許久不曾聯絡,大家各忙各的,忙著享受豐富多彩的大學生活,忙著活在我們的浪漫世界裡。接到她電話的那一夜已經很晚,我有幾分疑惑。我們隨便聊著,之後她說:“我今年護校畢業,已經在醫院實習了大半年。我已經遞交了申請書,下週一去市里的SARS隔離觀察病房幫忙,可能有段時間不會回來。”

  她沒有再說什麼,我處於震驚中也忘了要為她祝福。掛上電話,我才猛然醒悟到她這個電話是在向我告別,作生命的告別。但我相信那不是最後的告別,我更相信她會平安回來。

  三月份的時候,我所在的江南地區尚未發現SARS病例,我沒有感到它對生命的威脅,甚至還拿它向遠在廣州的編輯開玩笑。在我看來,這跟流行性感冒沒什麼不同,打打針、吊吊水,最後還是福壽安康。我沒有想到,這是一場會要人性命的戰爭,而且戰火在兩個月後還蔓延到我的身邊,我更沒想到,我的朋友即將上戰場,雖然今年她還不滿二十一歲。

  寫小說的今天,我放假。因為SARS,我們這些學生在“五一”過後又多了一個星期的假期,而我也將利用它完成這篇小說。

  截至目前為止的2003年,我們已經經歷了大多的戰爭、失去和悲傷。所以我寫了這個故事,送給所有活在戰爭中的人,送給所有在戰爭中倖存和失去的人,送給所有用愛抵禦傷害的人。

  楔子

  2003年1月17日

  “中國特別新聞報道:日前,伊拉克局勢日漸緊張,有關方面指出類似九一年海灣戰爭的戰爭很可能將在美國前總統和這後總統任職間輪番上演……”

  看到街頭大屏幕上的特別報道,覃希蹤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又是戰爭,又將出現戰爭了嗎?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又要離開?

  不!不會的,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能讓他走,他不能走,如果他真的愛我,就不會離開我。這和一般的災難、小規模的局部戰爭不同,這是大規模的殘酷戰場啊!九一年在海灣戰爭中死去的平民,死去的戰地記者難道還少嗎?為什麼這一次又要把他從我身邊帶走?

  希蹤加快步伐想要趕緊離開大屏幕覆蓋區域,想將心中的煩惱一股腦兒地丟給這冬日陰冷的天空。寒風灌入她敞開的大衣,頃刻間手腳冰冷。

  一隊人馬從她的身邊快速穿過,趕上她正前方一位西裝革履的先生。看上去,他似乎挺有修養。

  “先生!先生!您可以接受我們的採訪嗎?我們是電視臺的,這是我們策劃的——次街頭隨機採訪,想問問您對伊拉克可能到來的戰爭有什麼感想。”

  男士好像忙著趕時間,白而肥厚、類似豬蹄的大手推開鏡頭,不耐煩地丟出一句:“伊拉克打仗跟我有什麼關係?又不要我去當兵!自己的事都管不好了,還去管人家,這不是吃飽了撐得慌嘛!”

  男人趕著自己的路,將一幫記者丟在身後。找不到他們想要的新聞素材,幾個人不死心地將鏡頭對準幾個結伴同行的十幾歲學生。“同學,如果美國對伊拉克開戰,請問你們有什麼想說的嗎?”

  “打仗?”女生們笑嘻嘻地咧著嘴,旁邊的幾個男生接著喊了一嗓子,“打仗挺好玩的,我到現在還沒看過打仗呢!電影裡的槍火太假,要玩就玩真的,不知道跟電玩相比哪個更精彩。”

  顯然,學生的回答也不是記者想要的。兜來轉去,攝影師將鏡頭對準了一直走在他們身後的希蹤。“這位小姐,您對戰爭有什麼看法,能不能給電視機前的觀眾說說?”

  “我不希望看到戰爭,不管是什麼形式的戰爭,什麼地域的戰爭,什麼理由的戰爭,我都不希望看到。我要和平,我要全世界都和平,我希望每個角落都安寧、祥和。”

  “好!非常感謝您!”終於拍到想要的鏡頭了,記者們趕著尋找下一個隨機採訪的目標,希蹤丟下她的觀點繼續逆風而行。

  這不是奧斯卡頒獎盛典,也不是世界小姐選美大賽的現場,她不需要扯著嗓子高喊著“世界和平”,更不需要說太多冠冕堂皇的美談。她是真心不希望任何地方發生災難,更不希望世界的某個角落硝煙彌漫。

  災難總會讓相愛的兩個人天各一方,戰爭可能會奪去我們所愛的人,愛的人就這樣悄然死亡,這可能會改變我們的一生。

  她不是修女,她也缺乏博愛精神,但她衷心祈禱世界和平,為了她所愛的人,更為了她自己。

  因為,她的愛人是災難記者,更是……戰地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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