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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竟然有人比他先一步呼喊出她的名字,沒等平蕪反應過來,卻見忘老頭推開他的身體就想往離宮奔去。平蕪想也不想緊緊拉住他,“忘老頭,雨一直在下,離宮隨時都有倒塌的可能性。你別進去!”

  “我怎麼能不進去?”忘老頭激動的聲音甚至掩蓋了天上的暴雨,“被困在裡面的人是我的……是我的女兒!我惟一的女兒啊!”

  他的呐喊證實了平蕪心中的猜想,他將忘老頭拉到擋雨的地方,用自己濕漉漉的衣衫遮蔽住老人家夾雜在寒冷和害怕中的身軀。“她是你惟一的女兒,也是我惟一的未婚妻。”

  將忘老頭交給一旁的族人,他想也不想地沖了進去,“離歌!阿呆……阿呆!離歌!”

  “爺!爺,我在這裡。”阿呆顫抖的聲音從回廊的另一端傳來,平蕪順著聲音摸索著上前,果然見到了躲在角落裡的阿呆。

  映著閃電劃過的光亮,他發現阿呆的臉色慘白得嚇人。“你還好吧?有沒有被什麼東西壓著?”

  在下一聲雷響起之前,阿呆用盡力氣扒住平蕪的身體。

  “爺,好可怕!打雷好可怕!嗚嗚嗚嗚……”

  他擔心阿呆擔心到快要死掉,他居然告訴他打雷好可怕。平蕪恨得牙根直癢癢,要不是看他真的被嚇壞了,他真想抬起腳將這個果子端出離宮。

  “我問你,離歌呢?你有沒有看見離歌?”

  爺這麼一提醒,阿呆這才想起來從雷聲響起之後他就再也沒看到族長,“你沒見到族長嗎?”

  他居然反問他?平蕪沒時間糾正他的主僕觀念,他只想儘快找到離歌,“告訴我,你最後見到她是什麼時候?”

  阿呆歪著腦袋很認真地想了起來,“今晚我們吃了心痛之感覺——族長說那塊豆腐要十文錢,讓她心痛了半天,遂……”

  “我問你最後見到她是什麼時候?!” 就知道吃,這呆子就知道吃,總有一天吃死他。

  爺急什麼,不從晚飯開始想,他如何能想起最後見到族長是什麼時候,“吃過晚飯以後,我見她去書齋了。”

  完蛋!她居然真的去了書齋,沒事幹去什麼書齋?她平時都不看書的,這回兒好好地跑去書齋幹嗎?平蕪掉頭就往書齋奔去,將抱頭躲雷的阿呆丟在原地。

  “離歌!離歌!你在哪兒?我是平蕪,聽見我的聲音就應我一聲。離歌——” 他翻過書齋破損的竹門,摸索著向前進,只期盼離歌的聲音能從天而降。

  “我……我在這兒。”

  悶悶的聲音從牆角的書櫃處傳來,平蕪如逢天籟。在那兒!在書櫃的那邊,被整垛整垛的書遮蔽起來的人團就是離歌吧?

  他匆匆忙忙地奔上前掰開所有的書,終於挖出了百部書籍下的離歌。“你怎麼樣?你到底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從驚嚇中蘇醒,離歌抓住離自己最近的浮木,緊緊地抱在懷中,“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何嘗沒有這樣的恐懼,伸出手攬住她的周身,讓她可以躲在自己懷裡取暖。這一刻他才深切地感覺到無論她是族長,還是女皇,她都需要男人的關心和保護。

  摹然間,他的腦中竄出奇怪的想法:不知道武后娘娘會否同意他的觀點,也許快樂就是從男女間的信任和依靠開始的。

  “你怎麼會來書齋?這裡年久失修,你又不常來這裡,怎麼會……”感覺懷裡壓著一卷東西,他從她手裡奪過來看了看。是他的《鳳求凰》,那幅被土財主撕爛的《鳳求凰》,她拿一錠金子買下的《鳳求凰》。

  “你來這裡就是為了取這幅《鳳求凰》?”平蕪憤怒地搖舉著手中的《鳳求凰》,他的憤怒來源於對情感的恐懼,更來源於對失去她的害怕,“這幅破爛書畫你想要,我隨時都可以寫來送給你,你怎麼能……怎麼能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呢?”

  “人家以為你永遠不會再回來了,永遠不會寫這幅《鳳求凰》送給我了。”大約是害怕逼出了她最真實的情感,離歌想也不想就說出了心底最純粹的感情。

  女皇陛下放下了臺階,他終於可以與高不可攀的族長並肩看齊。平蕪輕啟唇角,終於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更緊地抱住她,抱住他心中認定的未婚妻。

  好久好久,他們只是這樣擁緊彼此,直到屋頂再度傳來沙沙的響聲。

  “平蕪……”

  “嗯?』

  “我覺得……我覺得屋頂快要塌下來了。”

  平蕪仰頭向上望去,下一刻他抱緊她的身體急速往外奔去,嘴裡大聲地喊道:“不是快要塌下來了_是已經往下塌了。”

  隨著屋頂落地的聲音,這段母系氏族的愛情究竟能否塵埃落定呢?

  “族長!是族長,族長平安出來了。”圍觀的族人紛紛湧上前將越離歌團團圍住。

  平蕪被人群推到角落,想想真不甘,在最危險的關頭沒有人進去救她,現在看到她脫離危險反倒湧了上來。也不想想,在書齋的屋頂完全坍塌的瞬間,將他們信以為神的族長從死亡邊緣救回來的人是誰。

  他隨意拿破損的袖口抹去臉上混著雨水的泥漿,再抬眼竟看見忘老頭被擋在人群之外。老人家用近乎祈禱的眼神遙遙地望著離歌,隨後他默默地轉身平靜地選擇離開。

  “等……等等!”平蕪出聲想要喊住忘老頭,他不能就這麼走了,離歌還不知道他來了呢!“忘老頭,你等等!”

  難得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忘老頭愣了片刻方才回過頭,“是你?”女兒……不!族長的未婚夫婿。只要想到在最危急的關頭是眼前的這位書生沖進去救出了離歌,他就無法不心存感激,“今晚實在是太謝謝你了,若不是你,離歌……族長她就危險了。”

  客套話就免了,平蕪只關心他們父女間的問題,“為什麼不去跟離歌打聲招呼呢?你是離歌的父親,你該站在最前面。”

  危急關頭忘老頭被逼出了實話,有些懊悔。只是,能說出壓在心中多年的話,他心情跟著輕鬆了許多。

  “別告訴離歌我來過,她會不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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