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澀世紀傳說Part9 | 上頁 下頁
二十四


  她搔搔頭,手依然沒放開懷中的毛茸熊。 “壞丫頭?我不覺得啊!”

  跟這種丫頭講道理等於向天人要感情,同樣都是難上加難的行為。早該知道,她不會為幸德書悶悶不樂,能讓她沮喪成這樣的,只有——錢!

  害得他緊張半天,掄起手打上她的頭,這丫頭欠教訓。她閃躲不及,聰明的腦袋被打笨了幾分。更讓幸之霧在意的是,在卓遠之面前,她就跟亦悠和優優一樣,永遠是長不大的小孩。她又不是小孩了,當初去英國不就是為了證明給他看嗎?

  不服氣地咧著嘴,她沖他怒喝: “你不要再打我的頭!你要是再打,我就跟卓爸和津庭叔告狀。”

  他還受她威脅啦?卓遠之抽出手再敲她的頭,力道不重,但卻打傷了她的自尊。幸之霧眼看不是梅菲斯特的對手,趕緊便出絕招——撒開腿逃跑。“我警告你,不准再打了,否則我真的叫了。”

  “你叫啊!”看誰敢救她!

  叫就叫,反正在卓冠堂她一向很沒面子,也不在乎再淪陷一次。 “救命啊——”

  敢當著他的面找人救她,這丫頭壞得無藥可救了。卓遠之的魔爪正準備再出招,不想自己的腦袋冷不丁地被敲了一下。

  “哇!”

  這是偷襲!誰?誰竟敢偷襲卓冠堂少堂主?惹上梅菲斯特,你不想活了?

  深黑的眼睛以殺人般的目光側轉,在望到那個偷襲他的人之後,卻瞬間溫暖起來。“爸?”早該想到,能偷襲他並獲得成功的,除了爸再沒有其他人。

  “爸,你幹嘛打我?”爸很少打他,除了比試功夫,只打過他一巴掌。

  那是他將幸之霧丟在瑞士,獨自飛往意大利之後的某一天,爸突然沖到了他的面前。二話不說,一個耳光就打在了他的臉上,很疼!比平時比試功夫挨的打、受的傷都來得疼。卓遠之至今仍記得當他抬起被打偏的臉望向爸的時候,爸的目光,夾雜了失望、自責、痛苦、不忍……太多太多複雜的情感都包含在這一個耳光裡,傾訴盡了那些年的父子之情。

  這一次的巴掌跟上回不同,它包含了更多玩笑的成分,成了父子間的嬉鬧。

  瞧卓遠之被打,幸之霧幸災樂禍地笑開了, “哈哈!有卓爸替我教訓你,看你還敢再欺負我!”她巨得意哦!

  當他不敢打她是吧?卓遠之人高手長,胳膊一忽悠就直接將她拽到了面前。 “你個壞丫頭,幾天不挨揍,你皮癢了是吧?”

  “你個壞小子,幾天不打,你上房是吧?”

  卓遠之壞壞地追著幸之霧打,而卓英冠又嬉皮笑臉地追著卓遠之打,這兩個男人哪裡像黑道第一大幫的堂主和少堂主,整個一對傻鳥,圍著嫩嫩小女生飛啊飛。

  那種父子、父女間的歡樂,很多人一生也體會不了。

  跑累了,人疲了,倦到什麼也不願多想,所有的煩惱都隨著汗水徹底蒸發。如果真的可以這樣活著,也是一種幸運吧!

  可惜天不從人願,卓英冠帶著他的心事坐在幸之霧的上方。她靠著卓爸的腿,卓遠之像猩猩一樣的長胳膊摟著她的肩膀——她同時被兩個男人保護著,那種感覺很安逸,安逸到讓天下所有的女生都會頹廢。

  “去見見他吧!坐下來跟他好好談淡,就像咱們父女倆一樣。”

  卓英冠的話從幸之霧的頭頂上飄下來,不用多說,她知道卓爸說的那個人是她的父親——幸德書。

  “沒那個必要。”幸之霧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跟他已經沒有父女關係,再見他,也改變不了什麼。”發生過的事,已造成的傷害都歷歷在目,用再多的去污劑也洗不乾淨過往,幹嘛還要委屈自己去面對那些殘忍的過去呢?

  幸之霧轉身抱住卓英冠的大腿, “我有你就行了。”

  “壞丫頭,你在跟我搶爸噯!”卓遠之想敲幸之霧的腦袋,瞥見父親威脅的目光,沒敢動手——放她一馬,他可不是怕爸哦!

  “去看看他吧!”卓英冠知道有些事不是外人可以勸解的,但他要完成一個父親該盡的責任。“你們可以斷絕父女關係,但不可能改變血緣。你是他的女兒,你身上流著他的血,誰也改變不了。你懂嗎?”

  她懂,所以她不懂當初父親為什麼可以那麼絕情。在她最需要幫助的那一刻,她的父親毫無留戀地將她推出家門,聲稱再也不要這個女兒。

  多久了?她用了多久的時間才真正恢復過來,她已經快忘了痛,已經很少再想起他,再見到他,她不知道自己還需要多久去復員。因為害怕,所以選擇不見;因為依然在乎,所以才會害怕。

  “我寧可身上流的不是他的血,我寧可自己是你的親生女兒。”幸之霧眼底的絕情跟幸德書當初放棄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卓英冠有些難過,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他。如果當初他……

  不說那些陳年舊事,解決幸之霧父女倆的事更為重要。 “之霧,要麼我陪你去見你父親,我把你送到那兒,我在門口等你,你進去見他,然後我們……”

  “你不用力我操心了,卓爸爸。”幸之霧心意已決, “我不會去的。”

  卓遠之鎖住眉頭,搭在幸之霧肩頭上的手卻不覺握緊了——不去見……不去見也好。

  將兒子的情緒變化一一收在心底,撫摸著她的發頂,卓英冠禁不住活在回憶裡——

  “卓叔叔,我巨喜歡你。”她那沾著汗水,混著淚水的小臉上仰著,他在她眼中看到了期望。

  那時候之霧多大?十七歲還是十八歲?明明身心受創,她竟然還是可以抬起充滿希望的雙眸用最清澈的眼神望著他,望著他這個習慣沉浸在黑暗中的黑道老大。

  那一瞬間,除了震驚,他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你可以做我爸爸嗎?”

  那是之霧給他的第二個震驚,在餘波中他點了點頭,本以為這是小女孩一時的感慨,誰知從第二天開始,之霧就人前人後管他叫“卓爸”了。

  從最初的不習慣到現在的習以為常,她早已成了他的女兒,他的女兒呵……

  “收垃圾了!收垃圾了!”

  幸之霧對著303寢室的門大喊大叫,緊閉的門猛地拉開,度天涯那張絕美的臉佈滿不耐煩。 “你有沒有搞錯?一個女生,成天大喊大叫,你哪裡像淑女?”

  每次她收垃圾的聲音叫得整個羅蘭德學院都能聽到,他的耳膜都快被她叫穿了。要知道,他可不想當貝多芬。

  “收垃圾當然要叫,萬一你聽不到怎麼辦?”這男人巨煩,真不知道公主怎麼會喜歡這麼雞婆的男人。

  “哈!你那是收垃圾啊?”度天涯不想這麼雞婆的,但他覺得在她的逼迫下,他越來越像雞老公的媽媽。“離大門還有這麼長的臺階,你就開始叫。叫得人神共憤,叫得天旋地轉,叫得阿狗不停地掉毛,叫得阿貓不時地亂竄。你說你這是收垃圾嗎?”

  幸之霧摸摸鼻尖,聽他這麼一分析好像是有點兒過分,好在收垃圾沒有固定的方式和公式,她有的是理由跟他狡辯到底。 “你管我怎麼叫!我又不是公主,你管不到我。”

  呼氣吸氣呼!吸氣呼氣吸!

  度天涯太陽穴上青筋暴露,站在門口,他轉過身對著門內大吼一聲: “卓遠之——”

  “怎麼了?怎麼了?”卓遠之正在幫阿貓洗澡,來不及擦乾手上的水,他杵在客廳裡望著度天涯滿臉的雞皮疙瘩迅速稍息立正。再望向門口拎著垃圾袋的幸之霧,什麼都不用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你看看幸之霧!你看看她!”度天涯揚手指著幸之霧,像個被小老婆欺負的正室,而他臉上的雞皮疙瘩正在以每秒十三個的速度遍地開花。

  被指責的幸之霧倒是異常乎靜,靠著門,她很悠哉。卓遠之敲敲氣得不行的度天涯,再看看她,感慨她不愧姓“幸”,正宗的“幸災樂禍”。

  “天涯,別說了……”

  “你還護著她!”度天涯忍無可忍,或許是天氣越來越熱的關係,他最近的火氣越來越大。 “她敢這麼囂張都是你寵出來的,你到現在還護著她,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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