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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藍君特臉龐慢慢轉個角度。弧形樓梯那邊,一名步態優雅如貓的女子正走來,

  她一手順著廊道大理石欄杆擦滑、撫摸,背後跟著一名男子,像保鑣。藍君特哼哼低笑。那可不是保鑣,是他的工作狂侄兒——藍獲。

  他怎麼會在這兒?拾心看見了,目光擦過藍君特側旋的身形,她模模糊糊地,看見那個清晰的男人,他像昨晚一樣,自在無拘地走在這幢房子裡。她沒邀請這個客人,他早該於昨夜夢裡消失在她眼前!怎能比她更像個主人,控制了她的夢境!

  藍獲的眼睛從頭至尾盯著拾心,如同在課堂上,他看著她,看著那個不抬頭的女學生,她坐在最後一排,對他的點名反應不大,即使他早已在她桌上放一顆蘋果,她也不像每個被他喊到名字的女孩那樣歡快地答應。

  她很快轉開眼,低下頭,直到他停在她前方一公尺處。

  “談好了?”藍君特出聲。

  拾心這才又揚起臉龐,顫著一雙翹睫。藍君特用方帕輕按她眼睛四周。

  “灰塵有隨眼淚出來——”

  “你別冤枉認真工作的人。”打斷藍君特嗓調的女子,站在藍獲身邊,他們的姿態就是人說的“一對璧人”。

  女子舉起撫過欄杆的白皙手指來,唇角揚翹。“瞧,很乾淨,一塵不染。”

  畢百達上前來,取出隨身紙巾欲給女子擦手,雖說她的手沒有絲毫髒汙,他還是說:“抱歉,彤雲小姐——”

  “你們把屋子保持得潔淨舒適,有什麼好抱歉?”女子溫柔地笑了笑,推回他遞出的紙巾。“這裡沒事了,你先下樓,我母親請你到中庭溫室。”

  “是的,彤雲小姐。”畢百達頷首,搬著梯凳退下。

  “駱家的僕傭,對陸家人唯命是從。”藍君特一臉涎笑表情。

  “樓下有人告訴我君特先生要在這裡掛畫,讓畢管家搬梯凳上來……”她說著,靈慧的雙眸從藍君特睞向拾心。“你好,拾心,我是陸彤雲,駱以文女士是我母親——”嗓音稍停,目光流轉,打量著拾心的反應。

  拾心神色微詫,雙眼依然濕紅,嘴唇卻微微泛白,有種緊張感。

  “別說太嚇人的話。”藍君特瞥睨陸彤雲。

  “你才是。”陸彤雲微笑,繼續對拾心說:“我們是表姊妹,不過,女性的年齡是秘密,我們彼此叫名字就好,誰姊誰妹,別計較了嗯?”親密地擁抱拾心,她的表現令人感到溫馨。

  “這個畫面,說你們是親姊妹,我都相信。”藍君特瞅著拾心,又看了看陸彤雲,最後,視線栘往藍獲臉上。“她會好好跟人相處吧?”

  很罕見地,藍獲挑了挑唇,露出一個笑容。“駱以文女土的意思不是那樣。”

  聽見藍獲的聲音,拾心雙手緊握,身體也像握拳一樣繃硬。

  “我嚇到你了?”陸彤雲放開拾心。這位北國回來的表親,不習慣過於熱情的接觸,不喜歡讓人抱抱、拍拍、摸摸。陸彤雲作完判斷,笑笑地撫撫拾心的髮鬢。“聽說你進了赫斯緹亞,一定是我母親的意思。”母親重視知性與優雅,說是成為淑女的要件,何況駱家的臉面得顧全。“我也在那兒被調教了好幾年,你記得嗎?”美眸循回兩位男士臉上,尤其看著藍君特,她說:“那段日子真令人難忘……”

  “當然。”藍君特扯唇淺笑,收好擦拭女性珍珠淚的方帕。“最終你還是沒成為淑女。”

  陸彤雲也笑。“你好像很失望。”她的笑容,絕對是權威禮儀專家定義的標準、完美。

  “怎麼會,”藍君特攤攤手,不冷不熱地說:“我期待早一日在法庭上與你較量,陸律師。”牽起拾心的手,他邁開長腿。

  “你要帶她去哪兒?”

  “你曾說我不適合當律師。”

  藍君特回眸,看著齊聲叫住他們的藍獲與陸彤雲。

  “你們真有默契,像我與拾心一樣。”不知是調侃,還是炫耀?

  陸彤雲說:“我還不是個律師。”

  “我有事得和她談談。”藍獲再次和陸彤雲同時出聲。

  藍君特拍起手,笑道:“我的建議是,你到他的辦公室實習。這麼一來,還可以培養感情——”

  “謝謝你,藍老師。”陸彤雲嗓音溫柔至極。誰說她沒有成為淑女?她十分明白怎樣當個淑女。“我的確有些事需要你的建議——”

  “終身大事?”藍君特微笑得像只狐狸,眼尾都飛高了。“這種事,我才能給出精確的建議。”

  陸彤雲美眸半眯起來,唇角和藍君特雙眼一樣,挑了個愉悅弧度。“沒成為淑女,能談終身大事嗎?”

  改牽為摟,藍君特的手臂橫過拾心腰後,眼睛盯著陸彤雲,斂神沉吟了一會兒,轉看藍獲。“阿獲,你介意你的對象沒有赫斯緹亞證書嗎?”

  藍獲一雙眼睛抓著拾心不放。“我不認為她能待到畢業。”

  “嗯——”藍君特徐徐地應聲。“這個回答很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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