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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他跟景上竟一樣野蠻。”祭廣澤戴回墨鏡。他臉上的瘀青不是小鬼打出來的,是昨天跟景上竟互毆的結果。“不愧是父子——”

  “小鐵不是大爵士的孩子。”倪霏碧望著祭廣澤,一手拉下他調整墨鏡的手,連同墨鏡也拉下。“等會兒,我幫你搽藥。”

  祭廣澤渾身僵凝,嗓音一字一字凍住似地說:“他不是景上竟的孩子,是誰的孩子?”

  “鐵雷馬科斯是潘娜洛碧和尤裡西斯的小孩……”她說:“你之前不是坐艇出去度蜜月了嗎?”

  “我已經離婚了!”他神情激動中隱藏震驚。“你看到我的結婚記者會,心裡沒有任何感受?”玩把戲,他也會!這些年,他被景上竟耍得團團轉,最後發現她生了小孩,孩子叫景上竟爸爸,他還是想要她,可她傷害他,他也要傷害她。為了讓女孩配合他結婚,他甚至捏造女孩一定想要的誇張合約,女孩接受了。但這爛戲碼遇到天兵女奴,演不下去,演得他都煩了,她還不來哭求他回心轉意。

  他出海一趟,與暴風雨搏鬥,決定回來使強。昨天去搶鑰匙,今天他要來攻陷城門。

  結果,她說:“我一直在等你回來,我得問你我到底要去哪兒,如果這屋子真的變成大爵士的……可是他說,我可以一直住在這兒。我就當是幫他看家——”

  “這兒不是他的家!”祭廣澤吼了起來。

  “嗯,他今天有來跟我說他請藍獲律師辦了一點手續,以後這個房子是我的。”

  “可惡的渾蛋。”祭廣澤罵了句。

  “不准罵我爸爸!”以為哭得不省人事的小傢伙竟大膽偷聽他們講話!

  “你爸爸、你爸爸……我今天就來教教你誰是你爸爸!”祭廣澤猛地抱過小傢伙,把他時常使暴力的小身軀箍得牢緊。

  “媽媽!”小鐵掙扎了一下。

  祭廣澤單臂伸展,也把倪霏碧攬進懷裡,湊唇吻她的嘴。

  “不准欺負我媽媽!”小傢伙夾在大人中間,小手推他的臉。“我爸爸從來不會這樣欺負我媽媽……”

  祭廣澤撇嘴。這是他聽過小傢伙說的最中聽的好話。他繼續、深深地,欺負小傢伙的媽媽。

  把那棵被他挖走的小橄欖樹從潘娜洛碧旅店載回,祭廣澤和鐵維——祭鐵維——一起將樹種回家裡庭園。

  “爸爸說,因為樹被你偷走,以後他一年都給我種一棵,就不怕你再偷……”

  小傢伙鏟著上土,開口閉口離不開他的“爸爸”。

  祭廣澤皺眉。“喂!臭小鬼——”

  小傢伙抬頭,草帽下的臉龐——祭廣澤總算知道不對勁在哪兒——簡直是他每天在鏡子裡看到的那張的幼稚版。

  “臭小鬼——”

  “我不是臭小鬼。”祭鐵維回道,不理臭大人,繼續鏟自己的土。他以前聽很多爸爸講這個臭大人的事,每次他有問題提出,爸爸就會說大人世界很複雜,他現在不要知道太多比較好。爸爸說他已經在寫自傳了,所有細節會在自傳裡交代清楚。等爸爸的自傳寫好,他已經長大了,就可以看爸爸的自傳,理解大人之間的糾葛。

  “你不是臭小鬼,那你是什麼?”臭大人笨得要命。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是小鐵——”

  “本名——”臭大人擺出一張驕傲臉。

  他也不甘示弱,把下巴昂高高。“祭、鐵、維,聽清楚,我叫祭鐵維!媽媽說——”

  這次不是爸爸說?祭廣澤挑眉,聽小傢伙囉嗦——

  “我的名字是外曾祖父取的,姓是伯父說的。”

  “伯父?”祭廣澤蹲低身,眯眼平視小傢伙的臉。“誰是伯父?”

  “伯父就是伯父,我怎麼會知道,他又不住在這裡,我也沒看過——”嗯,不對,伯父在媽媽生他時有來過!祭鐵維眸子一轉,呼嚕嚕地跑開。

  祭廣澤看著小傢伙丟下鏟子進屋,沒一會兒,小傢伙沖出來。他站起。小傢伙立定雙腳,仰頭望著他。

  “媽媽說這是伯父和外曾祖父送我的出生禮物。”獻寶地捧高一隻——

  哈欠虎!

  祭廣澤以為自己看走眼了。他的哈欠虎怎會在小傢伙手上?“我看。”拿起小傢伙雙手捧寶藏似的鑄金虎。

  “還我啦、還我啦!”小傢伙急呼呼,拉扯他的袍衫。臭大人穿媽媽做的衣服。他家有一間裁縫室,他聽爸爸說媽媽很會做衣服。可是他以前沒看過媽媽做衣服,連他的衣服都用買的,這個臭大人竟然穿媽媽做的衣服!而且,自從這個臭大人住進他們家,媽媽真的開始做起衣服了。現在,他身上就穿了一件跟臭大人一樣的袍衫。

  “你還我啦!”小傢伙這聲叫得像撒嬌。

  祭廣澤抱起小傢伙。“還你。”一手把他的寶貝塞回。那不是他的哈欠虎,只是很像。小傢伙這只小了點、輕了點。

  “你看喔——”祭鐵維拿回自己的小虎,喜孜孜地掏出一把小金鑰匙插入小虎嘴巴,變魔術給祭廣澤欣賞。

  祭廣澤的確吃了一驚。那小虎分成兩半,像被解剖,內部絨飾,一條項鍊如脊椎嵌在其中。

  “老虎是外曾祖父送的,這項鍊才是伯父送的。外曾祖父說要放在一起。”

  “是嗎,那你要放好。鐵維——”祭廣澤應下小傢伙,說:“趕快把樹種一種,晚點,你媽媽做好蛋糕,就可以補過生日。”

  臭大人難得好口氣。祭鐵維點點頭,收好小虎,鏟土種樹。後來,他還和臭——嗯,是爹地,媽媽說他是爹地。他幫臭爹地摘橄欖,要給媽媽釀橄欖酒,臭爹地說他愛喝這個。

  晚餐吃得太久,小鐵累得睡在餐桌上,倪霏碧抱他入房,再端一盤新菜,擺置祭廣澤面前。她要離去幫他拿點橄欖酒時,他拉住她的手,一個用力,讓她坐在他腿上。

  “橄欖酒還沒取——”

  “晚上再喝。”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但她知道他說的“晚上”意思。

  “可是喝了酒,我沒辦法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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