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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那,那個寄居蟹——”應該把它抓來,在這陌生小島,四周無人,且走且備食物才是上策。“寄居蟹——”

  “椰子蟹。”他糾正她。

  “喔。”她受教地點頭。“我們抓它好嗎?那個椰子蟹……它的肉會有椰子香味嗎?烹煮是不是也是紅色?”

  沙灘上的腳印不再增加,祭廣澤停住身形。“你想吃它嗎?”

  倪霏碧撞上他的背,怎麼老是這樣?她自己走路很少撞東西的!她揉揉鼻子,說:“我想吃,它看起來很好吃。”

  “那你去抓它吧,小女奴。”他轉過身來,眉眼噙笑,嘴角斜揚。這是他下船後的第一抹笑,透著賊性與神經質,明顯在打壞主意。

  倪霏碧是他忠誠的小女奴,在他面前,乖順旋足,循著腳印邁步。她說:“我去抓了喔,它有沒有毒?如果我中毒了,沒人伺候廣澤先生,怎麼辦?”

  他嘴角扯得更開了。“放心。我有解藥、長生不老藥、青春永駐藥……”胡言亂語的功力,沒人強過他。“你不會中毒、不會老、不會醜,保持青春美貌,教我賞心悅目,永遠永遠伺候我!”

  “真的嗎?”小女奴轉身往回跑,跑向他,仰起嬌喘、興奮的紅潤美顏。

  他得意地露齒一笑。他的小女奴很想很想永遠待在他身邊!

  “廣澤先生,你剛剛稱讚我漂亮嗎?”她其實開心這樁。

  祭廣澤神情一閃。小女奴等著他開口,睫毛忽動忽靜,不出聲,但那雙眼,和她的小嘴一樣會說話。他抬起手,摸她的臉,指腹描繪她的眉、眼、鼻,最後停在她紅豔的唇。

  “把你賣給大爵士,怎麼樣?”他沉沉地說。

  她眨眸,美眸盈滿水,比今日的海天還湛爍。“你要一個人待在這座島上嗎?你是不是常常這樣,他們才叫你孤爵?”

  祭廣澤愣住。

  小女奴又說:“是孤獨的意思嗎?”

  祭廣澤定神,看著她貼進他掌心的臉蛋。“誰說我寂寞?”他收回手,倏地別過身去。“趕快抓螃蟹!”握緊余留掌中的溫潤,他大步疾行。

  倪霏碧歪歪頭,明眸眄睞逐步走遠的男人,他走得昂首挺胸,身上穿的還是昨兒個那件她做的袍衫,只是多加了長褲,因為他不會綁衣帶子……

  提起睡袍長擺,她朝他跑去,小心不踩傷沙的孤影,直到它變成一雙。

  “廣澤先生,”倪霏碧挽住祭廣澤的手臂,說,“你如果要把我賣給大爵士先生,一定要賣很好很高的價錢才行,我外公說我是無價之寶……”

  祭廣澤僵定,偏首瞅住倪霏碧小鳥依人的嬌態。倪霏碧臉龐有點被太陽曬紅,雙眼暈濛濛地對著他。

  “你要賣掉我嗎?”語柔柔,聲膩膩,像甜蜜的蛇溜鑽他每一寸威官,尤其他的心。“你要賣掉我嗎?要我走嗎?”句句綿貫不絕。

  良久,他才擠出一句:“螃蟹呢?”

  “它跑掉了,”她說,挨緊他高大的軀幹。“跑掉了嘛……”

  管他椰子蟹還是螃蟹,他們成雙成對跑掉,才不寂寞。

  好驚喜!

  倪霏碧跟著祭廣澤走出棕櫚林,視野所及的豔麗水上屋,像南國熱情舞娘,腰綁彩色紗裙,頭戴花冠,手拉手,迎風蹁蹥,長長腳,杵進海面,水光倒映,粼粼閃閃。

  一間、兩間、三間……大概有七間,間間搭架木板走道,曲曲折折、高高低低連接又相通,海水一張高,魚兒從那人走的木道遊過,仿佛這一切皆在水中,是深深海洋神奇世界。

  天蒼海藍,空氣新鮮得生出草木清香。有個行人挎著籃子在撒花瓣,每走一步,撒一把,腳下帶起繽紛水花波,陣陣飄遞,縷縷傳芳,海水味不單單鹹,這下多了鬱鬱菲蘇引蜂蝶,除了海洋中心,這兒還像夢幻森林。

  “那些是真的嗎?”倪霏碧遙指水上屋後方一排,應該是從海裡長出來的花茂葉盛大樹。

  “小女奴,你沒聽過海洋是生命的源泉嗎?”祭廣澤忽轉好心情,牽著她走下沙丘。“所以生命都從海洋來,樹長在海中有什麼好奇怪。”

  “那是不是幻覺?”倪霏碧跟著他的步伐,雙腳再次踏進海水中。

  這次,淹上身了,他們的長衣擺飄在水面上,他們半遊半走,鞋已不知濕了幾層,可沒海水鹽膩感,反而特別舒坦,猶若是在雲裡。

  “我覺得他好像長了鰭……”她柔荑直指那個撒花人,或者不是人,也許他們現在的處境,與神話裡的迷航水手相同。

  “哈哈哈……”祭廣澤朗聲大笑。“你覺得他看起來可以吃嗎?”

  “難道他真的是魚?”小女奴驚呼。“我以為人面魚是動畫裡才有的!”

  原來小女奴除了看恐怖驚悚片,還看可愛溫馨動畫!

  “很好。”他忽然說:“今晚,你來念睡前故事。”

  “什麼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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