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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清兒,你要不要……」

  「滾!」

  即將身為人母的快樂,全被他扼殺殆盡。裴清心痛得像要炸裂一樣,臉色更是慘白如紙,連腹部都痛了起來。

  「我走,我馬上走。你千萬不要傷害自己!」看她的身子搖搖欲墜,像是承受不住這個打擊,阿那炅心痛極了,直想將她緊擁在懷中好好呵護一番,可他提醒自己,他已經沒有資格付出了呀!

  他必須狠狠掐痛自己的大腿,才能控制住自己。

  離開王帳後,他呆立在曠野裡。

  這夜無星無月,唯有火把照亮光明。大風獵獵的吹著,空氣裡充滿濕氣,暴風雨隨時會來,就像他所處的困境一樣。

  身後傳來壓抑的低泣聲,幾不可聞卻哀痛至極。

  那是裴清的哭聲啊!

  清兒——他最愛的女人,為什麼?為什麼他總是傷害她,讓她為他哭泣?

  拳頭擊向堅硬的木樁,留下一個個帶血的印記,就像阿那炅正在滴血的心……

  裴清告訴自己,阿那炅那個臭男人沒什麼值得她留戀的,她該為自己認清了他薄幸的真面目慶倖才對。

  可駿馬愈往東邊行,她的目光就愈忍不住往西邊流連。

  就連阿那淡也看出了她的留戀與不舍。

  「唉!我真不明白你們究竟出了什麼事。」他壓抑許久的抱怨終於發洩出來。

  可是響應他的只有沉默而已,裴清的嘴閉得比蚌殼還緊。

  「不是我愛說,你們兩個呀!鬧彆扭也不該挑在這當口呀!」阿那淡搖頭、搖頭,再搖頭,「還要勞動我這可憐人……」

  要知道大戰一觸即發,他們需要每一份戰鬥力量呢!這小倆口倒好,挑這當口鬧彆扭不說,還得派兵專程將她送回娘家。

  大哥此舉豈不是自削戰力?

  「你大可以回去參加他的婚禮,我根本不需要你的護送。」裴清冷硬的擠出一句。

  「族中要辦婚事了嗎?誰要成親呀?」阿那淡好奇的問,他都沒聽說呀!

  「當然是阿那炅了。」提起這件事,裴清的心還揪成一團呢!

  「大、大、大哥的婚禮?」阿那淡張口結舌,好不容易才進出一句,「大嫂都走了,大哥是要和誰成親呀?」

  「當然是奚長老的孫女。」她黯然的說。

  對他來說,自己恐怕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吧!每個男人都渴望成就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而阿那炅拋棄她,去娶一個對他有助益的女人,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不會吧?!」阿那淡更加困惑了,「奚長老已經背叛我們了,我們正要開戰呢!怎麼可能……」

  雖然奚長老曾有將孫女嫁給阿那炅的意思,可如今雙方都要兵刀相見了,他可不認為大哥娶了奚長老的孫女就能將一切擺平。

  在他看來,如果一定要娶,娶嘎怛家的女人更有利呢!可是依大哥對大嫂的癡心,根本就不可能啊!

  莫非是……

  「難道是……」裴清綜合種種訊息之後,也得出相同的結論。

  兩人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驚惶。驀然回首,身後煙塵渺茫,柔然王庭早已遠離了。

  會不會……

  裴清不自覺瑟縮了一下。恍然中,她似乎看見碧綠的大草原被鮮血染紅的景象……

  旌旗飄揚,馬鳴聲聲,殺氣沖天。

  一邊是旗幟鮮明、鐘甲橙亮、兵刀精良,從主將到士兵都是胸有成竹,看得出都是久經沙場的猛將;而另一邊,敞開的戰袍下是壯碩的胸膛、發達的肌肉,古銅色的大手裡握著的兵刀奇形怪狀,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殺傷力驚人。

  現場氣氛凝肅,戰事一觸即發。

  藍眸打量著黑眸,黑眸鎖定了藍眸。

  雙方的主將都是沙場嗜血之人,雙眸對視之下,彼此都清楚對方恐怕是自己生平最大的勁敵了。

  謹慎的打量著,理智的判斷著,迂回的試探著……

  仔細尋找對己方最有利的時機,任氣氛緊繃到極點,誰也沒搶先下令開戰。

  於是,戰局呈現出一種奇怪的膠著狀態。

  從天亮開始,天邊就翻滾著悶雷,暴風雨將下未下的狀態已經持續了快一整天了。

  終於──

  「轟隆隆!」天邊傳來幾聲驚雷,大雨傾盆而下。

  仿佛經過商量一樣,覆蓋著銀色盔甲的手臂和握著彎刀的占銅色手臂,同時舉起了。

  「必勝!」

  「烏拉~~」

  雙方士兵齊聲狂囂,憋了一天的戰馬亦躍躍欲試。

  鐘甲摩擦聲,刀槍碰撞聲,吞咽唾沫聲四起。

  眼見就要開打了。

  這時,一匹大黑馬恍若一道黑色的閃電,突破大雨的封鎖,沖進即將交戰的雙方之間。

  「這是……」

  「怎麼……」

  事出突然,兩軍同時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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