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葉山南 > 藍月之約 | 上頁 下頁


  「你的嘴受傷了,還是先不要抽煙比較好……」她怯聲解釋道。

  他「噗」的一下吐掉嘴上叼的煙,「懶得理你。」好氣又好笑地看了這多管閒事的丫頭一眼,他轉身就走。

  「藍、藍颯……」她愣了一下,先俯身撿起那支煙,小心地揣在口袋裡,然後小碎步跑著追上他的腳步,「你要去哪裡?」

  「回賓館睡覺。」他看也不看她,逕自往前走。

  「可、可是……」他都不擔心自己會失業嗎?畢竟是出手打了人哪……

  夜色下,藍颯大步在前頭走,杜月聆小步在後頭緊追。他與她之間,永遠隔著一個轉身的距離;因為月聆怕藍颯生氣,所以不敢跟他太緊。

  一直到走出賽車場,藍颯沒有再回頭。不過,耳邊不時聽到她跑步時發出的微微嬌喘聲,令他再也無法板起臉來,不知不覺,唇角掛上淺淺的笑意。

  藍颯一路沉默到賓館大堂。跨入旋轉門,穿越沙發區,他直直走向總台,用門卡向工作人員換取鑰匙。這時候,那總台小姐語氣不確定地多問了他一句:「先生,你和她……是一起的嗎?」

  他詫異地回過頭,然後看見杜月聆正站在他身後五步遠的地方,雙手揪住T恤下擺,偷偷地拿眼角覷著他。

  他故意咳嗽一聲;只見那丫頭的肩膀立刻抖了一下,垂下頭去,紅著臉不敢看他。

  傻瓜。他在心底輕聲罵。然而,再看向總台小姐時,他卻這樣回答:「是,她和我一起。」

  他拿了鑰匙,繞在手指上晃著,回身走向杜月聆。

  她立刻背過身子,假裝研究旋轉門邊擺放的盆栽。

  「怎麼還不回去?」他故意這麼問,眉峰壞壞地挑起。

  月聆害羞不語。她還不想回去,還想問他——以後能不能再和他見面?

  她真的很喜歡他啊……可是他非得表現得這麼雲淡風輕嗎?害她覺得自己的一點小小情思,都變得好丟臉。

  「我……有東西要還給你。」她對他攤開潔白掌心。藍颯定睛一看,原來是那個藍色的橡皮耳塞。

  「不用了,你留著玩吧。」他聳聳肩。

  「哦。」她失望地垂下頭。沒話講了,藍颯要走了。虧她還巴巴地追到賓館來,真蠢。

  可是,他沒走。

  他帶笑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你們寢室沒有門禁吧?」

  「啊?」她愣住。

  「要不要上來?」

  「上……來?」她不解地、但是又害羞地抬起頭來,不懂他的眼神為何突然變得溫柔了。

  「我的房間——未來賽車明星的房間,想參觀嗎?」他對她微笑,晃著指上鑰匙,丁冬作響。

  月聆呆看他帥氣的笑容半晌,然後,靦腆地點了下頭。

  「進來。」

  藍颯掏鑰匙開了門,側過身子,把這矮了他幾乎兩個頭的小女生讓進房內。

  她低著頭往房內磨蹭,因為不好意思,走路的速度可媲美烏龜;他看見她後腦勺上晃動的馬尾辮,和紅T恤領口上那段雪白細膩的脖頸,心中不由輕輕一扯。

  於是他伸出手來,像抓貓那樣,親昵地撓了撓她的頸後,「走路這麼慢,你裹了小腳?」他取笑她。

  「啊……」月聆抽息低叫。下一秒鐘,他居然又偷施襲手,雙手穿過她腋下將她一把舉了起來,然後像拎小雞似的拎進房內,拋到沙發上。

  「咚」的一聲,她跌落綿軟沙發,臀部被摔得有些疼。她瞪住藍颯,「幹什麼呀?」有點生氣,忘記害羞了。

  他毫不在乎地笑笑,回身從雪櫃裡拿出一罐飲料,隔空拋給她,「你幾點以前必須回寢室?」

  月聆想了想,「十……十二點吧。」她想和他多待一會兒。

  「哦。」他低頭看表,「那我們還可以聊一個小時。」

  「唔。」瞭解地點點頭。只有一個小時?不滿足呢。

  她眼光落在他沾著血漬的唇角,「這裡……疼嗎?」她伸指點點自己的嘴角。

  「哦,還好。這兩年在國外,被人揍習慣了。」

  「什麼?」她吃驚地睜大眼。

  「在這個圈子裡,華人本來就沒什麼地位。雖說從修車工做起也不是沒有發展成職業車手的可能,但基本上——我是不會有那種機會了。」他沒什麼表情地說著。

  「可是……為什麼?」她不懂。

  「沒有贊助商,沒有後臺,自然就不會有人肯花大力氣栽培你。」他聳了聳肩,突然笑起來,「怎麼樣啊杜月聆?借我五十萬來花花吧!贏了獎,車身上就冠你的名字。」

  「真的嗎?」她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皺起秀眉,開始認真地思考這個可能性。

  「假的。連開玩笑都聽不出來?」他笑了。

  雖然有時候會埋怨命運的不公,但他已經看開了。他只是深愛賽車而已,成得了車手最好,成不了也沒辦法;在車隊工作,每天碰觸自己心愛的賽車,也算是聊勝於無的安慰了。

  只是不知道今晚過後,他還有沒有這個機會……想到方才塞爾吉的威脅,他眼神略略黯淡了。

  雖然一點兒都不後悔揍了那個混蛋,但相應地,要付出的代價也是慘重的。藍颯聳了聳肩,不想再煩惱這無法改變的事實了;轉頭輕喚傻坐在沙發裡頭的小人兒,「杜月聆,過來。」

  「啊?」她愣了下,然後,乖乖起身走到他坐的木椅旁。藍颯要幹什麼?

  「你的手帕呢?雪櫃裡有白酒,拿出來蘸一蘸,給我洗傷口。」他點點自己唇邊,很囂張地命令她,知道她是乖寶寶,一定會照做。

  果然,杜月聆點點頭,依言而行。能為他清洗傷口,她心裡是高興的。在她看來,這是很親密的舉動呢。

  她找出白酒,倒了些許在絹帕上,輕輕擦拭他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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