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葉雙 > 娘子求下堂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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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不欲與人相爭,過去的怨與恨,她其實從來沒想過要報復,將放下當做是她回報給爹的骨血之情。 至於她娘,雖然含怨而終,可畢竟是真心愛著爹的,想來也不會真的怨恨他,所以她打算兩相井水不犯河水便好。 可沒想到,她不想計較的,旁人卻絲絲縷縷的盤算著,還將腦筋動到了她的身上,一股子的怒氣驀地自心中排山倒海而來。 怒極而笑,解慕真只是含笑輕言道:「那你道要如何?」幾乎是刻意的,她一邊間,一邊招來身旁伺候著的銀月,交代道:「要廚子備餐待客,江南的鋪子不是這幾日才送上了一些新鮮的魚蝦,讓他們端出來待客。」 炎家的生意這幾年在炎妙槐、炎海任和繆成載的努力之下,早已擴張了一倍不止,舉凡江南的絲綢、魚蝦和茶葉,都是炎家鋪子裡尋常在賣的東西。 「是。」銀月領命隨即離去。 「這倒是有點知恩圖報的樣子了。」以為解慕真因為她的一席話而害怕了,何風月的自尊自傲登時更上了一層樓,滿意地說道。 聽說炎家的吃食用度一向是極好的,想到這大半年來家裡的境況越發不佳,僅能吃上一些尋常食物,如今瞧著解慕真的上道,她頓時心花怒放。 「妹妹本就是貴客,不是嗎?」解慕真言笑晏晏,又沖著她問道:「你可是真心想要入府做妾室?」 「這是自然,古有娥皇女英共事一皇,咱們可是姊妹,共事一夫又有什麼不對呢?」杏眸圓睜,她大言不慚地說道。 「只是做妾,怕是辱沒了妹妹的身分。」解慕真語氣淡淡地說道。 她的纖手端起了丫鬟們送上的茶盞,這茶是她向來喜愛的雨前龍井,茶香濃郁,她才掀開茶盞蓋,茶香就竄進了何風月的鼻尖兒。 濃濃的茶香代表的是炎家的富貴,這麼香鬱的茶氣哪裡是尋常的茶葉能夠泡出來的。 雖說她自幼生活富裕,娘親膝下又只有她一女,但卻不曾這樣隨手拈來便是這般金貴的茶水。 更別說丫鬟們陸陸續續在桌上布著的小點,每一樣都是那般細緻,再再都顯示著炎家的財力雄厚。 炎家真是好人家,解慕真這個低賤的私生子如何配得起這一切。 絕麗的容顏驀地閃現一絲薄怒和嫉妒,這一切應該是她的! 「怎麼會呢?我一向傾慕炎大少爺的風菜,既是真心喜愛,名分又算得了什麼呢!」 「原來是這樣。」解慕真淡笑頷首,一雙水眸直勾勾地鎖著何風月,心底瞬間揚起了一股子的憤怒。 像何風月與她娘那樣心性高傲的女人,萬萬不可能會屈居於她的地位之下,那麼她們打算的只怕是鳩占鵲巢了。 想不到,她不過賢慧的想幫炎妙槐選個妾,也能勾勒出這一段早該被深埋的恩怨,她該好好盤算盤算了。 「先吃東西吧,這選妾的事還得要夫君點頭,夫君心系梁姬,只怕妹妹想與姊姊共事一夫,還得再籌算籌算。」終於,解慕真淡淡的開了口,緩緩地說道。 眼見何風月愚蠢地以為她已屈服,正兀自品嘗著廚子們送上來的小點,解慕真冷然一笑。 她要籌算的是,該怎麼回報何氏對她及她娘所做的一切,何風月想進炎家,即使為妾,她都是萬萬不願的。 如若是她,不如是梁姬,那姑娘的性子外放,但一向進退有度,她可不希望為了招個妾,弄得自己在炎家沒有一點立足之地。 至於何風月嘛,她得緩些時間好好想想,她究竟該怎麼做。 衣香鬢影,幽幽淡香打解慕真一進門,便竄進了她的鼻尖兒,讓人心曠神怡。 透著重重交迭的紗簾,解慕真的耳際響起了清脆悅耳的箏聲,時高時低,也誘得人的心情忽而高昂、忽而低沉。 「果真是名副其實的銷金窟了,莫怪乎城裡的高官貴胄寧可散盡千金,也要聽一聽這幽幽箏音。」一曲既罷,解慕真忍不住出聲讚歎,然後調侃似的說道。 「就你這張嘴甜!」 魅音輕啐,纖手兒掀紗而出,便見一張絕世容顏,人還未來到解慕真的身前,纖纖玉指已經冷不防地輕點上她的額,似嗔似怨。 「我說的可是實在話。」 這一室,除了輕紗落錯,並無任何的桌椅家其,只有幾塊看似舒服的軟墊四處散落,看似隨興,但其實橫臥其上,或聽優美箏聲,或婀娜輕舞,便是人生極致的一大樂事了。 「丫頭今天倒好,竟能得了空前來。」 雲斂裳含笑瞧著她,隨意撿了個軟墊倚躺了下去,那種恣意的姿態,倒教她忍不住勾笑。 瞧瞧這丫頭如今的富貴模樣,又有誰能想像她昔日小小年紀便被扔到了街上,寒冬初雪,若非被她發現,只怕早就成了路旁一具死屍,她們姊妹相稱,雖然總是有一頓沒一頓,但卻仍互相照顧。 沒想到一個陰錯陽差,在大雪漫飛的日子裡,慕真病了,她為了慕真乞來一些吃食,但因為在街上流連許久,也跟著餓昏在雪地之中,後來被飄香樓的嬤嬤所救,嬤嬤看中了她的資質,不但延請丈夫為她治病,經過了一陣子的折騰,病癒的她越發清麗,嬤嬤要她賣身,而她為了給自己和解慕真一個不愁吃喝的生活,所以允了。 可是當她匆匆回到她們棲身的破廟,卻再也尋不著解慕真,後來才輾轉得知那時慕真因為執意在破廟裡等著她,不敢走開,若非被路過的繆成載救下,還入了炎家,只怕早就死在那兒。 那時因為她已賣身青樓,心想炎家是大戶人家,解慕真既然進去了,好歹將來也算是炎家的人,不好和她這個青樓女子有所牽連,便沒有主動聯繫。 沒有想到,在兩人分離的三年過後,解慕真卻突然尋上了飄香樓,她才知道這丫頭始終沒忘了她這個姊姊,總是讓人拿著她的畫像,苦苦尋著她的下落。 也就是這番情誼,倒讓她們比親姊妹還要親,每每解慕真若在炎家有了心煩的事兒,便會悄悄地躲進她的香閨之中。 「發生什麼事了?」雲斂裳幾個款款生姿的緩步,來到她的身側,身子一蹲,伸手輕撫著她的柔頰,溫柔地問道。 雖然解慕真笑著,但她就是能從她的眸子裡瞧出異樣的心緒--這丫頭的心情很不好。 「我沒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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