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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終於,在好半天的掙扎之後,赫連又槐拎著已經失去意識的柴書南浮出水面。

  毫不溫柔地將人給扔上畫舫,剛好就落在荊靈香的腳前。

  一上船,那料峭寒風吹得人渾身都起疙瘩,赫連又槐瞧也不瞧甲板上,他冒著生命危險救上來的女人,就要進船艙。

  「書南姊姊……書南姊姊……」瞧著那幾乎失去血色的容顏,荊靈香試著將人扶坐起來。

  但柴書南已經被凍暈了,不論她怎麼搖,沒反應就是沒反應。

  人她又抱不動,終於她眼角瞥見步伐直往船艙而去的高大身影。

  「可不可以……」她眸露乞求,雖然無語,可赫連又槐的心就是這麼不爭氣地軟了。

  「你……晚上得還!」雙手環胸,居高臨下,他就像是個帝王一般地索求著。

  「你這叫趁火打劫。」荊靈香氣呼呼地指控他卑劣的舉措。

  赫連又槐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你當然可以不從。」

  在商言商,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不是嗎?

  「你……」

  視線在他充滿狡笑的臉龐和麵無血色的柴書南之間來來回回,終究只能屈服。

  「我要她毫髮無損。」

  「行!」

  即使渾身泛著寒涼,但赫連又槐的臉上卻漾著滿意的笑容,他走過去,一彎腰就將柴書南給橫抱起來,大步邁進艙裡。

  瞪著他散發著愉悅,只差沒吹起口哨的背影,荊靈香有些傻眼。

  他明明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商人不是嗎?

  如今卻為了想要她的「回報」,不顧自己生命危險,躍下湖中去救人,即使狼狽萬分,還能開心得像要飛上天去。

  這究竟是為什麼?

  為她嗎?

  應該……不可能吧!

  「咳咳咳……咳咳咳……」

  劇烈的重咳不斷地竄進荊靈香耳裡,弄得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在繞著那檀木桌,來來回回的踱步。

  她不該這麼憂心的,可瞧著一向強悍的他竟虛弱的躺在榻上,她的一顆心就不知怎地,完全不受控制的煩著。

  「少夫人,大少爺他的身體又燙得嚇人了。」俐落地收拾好屋子,丫鬟翠喜憂心忡忡地望著荊靈香說道。

  大夫都被招來好幾回了,可是向來鐵人似的大少爺卻始終不見起色。

  「藥呢?」

  「奴婢試喂了幾回,可那藥總喂不進口,少夫人,要是大少爺再這麼燒下去,我怕……」

  湯藥入不了口,就算大夫再來幾回也沒用。

  「別胡說,你先下去吧!」

  兩道翠柳眉幾乎攢成一線,荊靈香心煩意亂的揮退丫鬟,逕自步入內室,望著赫連又槐渾身上下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麼這會一病就倒了啊?」

  瞪著他,明知道他聽不到,可還是叨叨念念的,彷佛這樣能稍解她心裡的擔憂似的。

  心煩意亂間,又一連串重咳傳來,那力道像是要嘔出心肺似的,讓人心驚。

  荊靈香連忙沖上前去,輕拍著他的胸前,希望能緩解他的重咳。

  其實,她不該理會他的。

  畢竟他要是這麼一命嗚呼了,那她不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擺脫赫連家嗎?

  所以她應該轉頭就走,毋需替他憂心半分。

  但……這樣真的好嗎?

  畢竟他是為了救書南姊姊才會著涼,做人不可以這麼沒道義的。

  走與不走在她心裡拉鋸著,直到她眼角瞥見那碗黑漆漆的藥汁,想也沒想的就端起它。

  瞪著還緊閉著眸子的赫連又槐,她終於下定決心。

  「這樣吧,你可千萬別說我見死不救,我只給你一次機會,要是我喂了你,你喝不下,那麼黑白無常要來拘人,我也沒辦法了。」

  語罷,她仰頭,將那碗苦得要命的藥汁灌進嘴裡,然後傾身,尋著他泛著熱度卻無血色的唇,緩緩的將口中的藥汁哺進。

  方才話明明說得雲淡風輕,可一見哺進去的藥全沿著嘴角溢出來,荊靈香急得眸中浮現出一抹水光。

  「我警告你,你再不喝藥,等會我包袱收收,就要走了,我可不想留下來為你守寡。」

  又一陣威脅恫嚇,在瞪了他好半晌,荊靈香還是試了第二次。

  終於,那藥不再流出,原本還燒得迷糊的他像是回神了些,不再抗拒將那苦死人的藥汁給咽下去。

  見狀,荊靈香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喂完藥,儘管心中對他的怨懟未解,可是雙手仍忙不迭地替他更換額上已經溫熱的巾帕。

  就這麼忙碌了一夜,他嚇壞人的高溫才漸漸回復正常,好不容易放下心來的荊靈香這才累得往榻沿一趴,不到眨眼的時間,她已經陷入甜甜的夢鄉了。

  渾身酸疼,好像是被車輪輾過一般。

  睜眼,再眨眼,看著空無一人的熟悉房間,赫連又槐的腦袋瓜有著一瞬間的空白。

  慢慢的,所有的記憶回籠。為了那丫頭,自己生了病,而那丫頭竟然沒有良心的棄他於不顧。

  是前世欠下的債嗎?才會這麼傻地用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如果,不是已經成了親,只怕她早就一溜煙的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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