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青瓶 > 相思煙水寒 | 上頁 下頁 |
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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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懶人一個!他閉上嘴,不想與她爭辯。按照以往經驗,就是不要與她計較,吃力不討好。 耿千寒摟著她翩然落地,已到泉池之外,巨大的岩石洞下,是一池微微冒著煙的溫泉。 「你等我一會兒。」她脫離他的懷抱,也不等他轉身,便直接寬衣解帶,逐步往泉中走去。 耿千寒連忙背對著她,合上眼眸。「我去別處晃晃,等等回來接你。」 「不必了,我馬上就好。況且,我想和你聊聊。」她踏入泉池,一絲不掛泡入水池中,開始洗著自己的肌膚,一寸一寸地揉著。 「什麼時候不聊,非得這個時間地點?」他不情願地抿唇,聽著池中傳來的水聲,默默盤腿坐下,順手拾來一片被風刮落的樹葉,湊到嘴邊,隨性地吹著不成調的單調樂音。 「花前月下,良辰美景,正是談心的好時機。」她笑了一聲,棕色長髮濕透後貼在她光滑的肌膚上。 他輕微搖頭,真不明白她為什麼一點姑娘家的矜持都沒有。「想談什麼?」 「春節將至,過年我們去裁制新衣,再一起吃團圓飯好嗎?」她雲淡風輕地說。 團圓飯……耿於寒僵直了背脊,仿佛憶起不愉快的回憶,久久沒有動作。「我們又不是親人。」 「但我們是關係甚密的人啦,湊合一點不行嗎?」她揚眉,輕聲道:「就算你不答應,我也會綁著你一起去。」 他不再回應,利用葉片吹奏起蕭蕭的樂音,清揚而悠然,和著空寂的愁緒,聲聲迴響在山谷間。 夜靈細細聆聽著,表情露出淡淡的哀傷,抬首望著夜空蒼涼一笑。 突然內息一陣亂竄,她垂眼看著自己胸前的掌印,以內力強行平復了下來。 她註定不會是個長命之人,也沒想過生命中會闖入誰的存在,這個世間能讓她思念的人寥寥無幾,可是離開穀底的這些日子,她卻無時無刻想起他。 原本她不在意這種情感,只當作一種習慣。可是此次出任務,她中掌受傷的那一刻,她不怕死,卻好想倒進他懷裡休息,哪怕是一覺不醒,倒也輕鬆無事了。 這些年,到底是把他當做親人看待了,還是另一種男女的感情?她已經無法分辨得太清楚。 原來,她所渴望依賴的,比她所想像的還要更為奢求。 但是,她沒有那種資格…… 她深吸一口氣,恢復往常面容,出聲打斷了蕭蕭樂聲。「寒,你只幫我拿乾淨的衣裳,卻忘了幫我拿更換的肚兜。」 樂音戛然停止,一條青筋在耿千寒的額上微微跳動,他冷冷的嗓音帶著一絲憤怒:「那種東西,我怎麼知道你放哪。」 就算知道了,也不想碰。 「喔。」她直接套上衣裝,長髮濕漉漉地披在身後,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我洗完了,咱們回去歇息吧。」 他轉過頭,看見她腳邊留下那套污濁的衣裳,還有一件大紅色的肚兜擱在上頭,不禁愣了愣。 「你竟沒穿……」話到嘴邊他又吞了回去。 「既然已經沐浴完,何必再把髒衣穿回身上,肚兜也不除外。」她聳聳肩,毫不害羞地道。 「胡扯。」依她這論調,要是他沒幫她拿換洗的衣裝,她豈不是要光著身子回去了! 她總是這樣,卸下聖月教右護使的頭街後,私底下漫不經心,對世俗的一切毫不在意,散漫又無所謂的態度,無欲無求,很難讓人聯想她是江湖口中的冷血女羅刹。 該說她看透了世間,沒把道德規範放在心上,還是她根本沒有眷戀,一條命像是隨時可以丟棄,也不會有遺憾? 他居然……有點惱怒她這種過分泰然的態度,證明她根本不把自身當一回事兒。 耿千寒脫下外衣,直接往她頭上罩去,迅速替她擦拭濕發,再順便將她全身包得密不透風。 他手臂一抄,攬她入懷,以輕功飛躍至空。 自此,他暗暗知曉那木櫃裡擺放肚兜的位置,下次帶她去池邊,絕對會攜上一件,省得氣死自己。 然而,夜靈中掌所受的內傷,在歸來的半個月後突然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耿千寒一進茅草屋內便看見她閉著雙眼坐在榻上運功,臉色蒼白,神色痛苦,全身不停發抖。 「你怎麼了?」他奔至床邊急切地問,卻不敢輕易碰觸她,深怕她運息間出了差錯。 夜靈緩緩張眼,緊咬牙關。 大意了……上回中了一掌,原本只是覺得內息渙散,每次運氣調養之後又得到紆解,便不那麼在意。但隨著時間過去,她開始感覺體內發寒,渾身冰冷,關節逐漸僵硬,症狀來得迅速令人措手不及,即使她現在耗費最大的力氣調息,也無法再抑制情況蔓延,只能痛苦地顫抖,忍著最後一分清醒。 「寒……幫我拿白露聚功丸。」她咬著下唇,已經無法盤坐。 耿千寒跨步至藥櫃旁翻箱倒櫃,總算找到一個葫蘆狀的小小青瓷瓶,倒了兩顆藥丸在掌心,趕緊回到床邊讓她服下。 他抱著她冰寒的身子,捉起她的手腕把脈,又摸著她冰冷透白、微微發出寒氣的肌膚,露出一絲訝異。「你……中了冽冰掌?」 夜靈顫抖個不停。「不可能……冽冰掌早已失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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