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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與家人死別,今世不能再見一面的苦和貶為賤民失去身分、地位,哪一種苦較深、較令人遺憾?”鐘貴妃紅了眼眶,“只要皇上能赦免鐘府死罪,就算把我貶為賤民,我也是心甘情願,可……我只怕連這點要求都無能做到。”一想到自己爹爹罪無可恕的死罪,她真的痛不欲生。

  他老人家怎會這般胡塗,竟做出這種事?

  “鐘妃娘娘──”

  鐘貴妃拭去了淚水,“我想……太后是咱們最後的希望了,若連她也不肯做,那……”想著、想著,她的淚水又氾濫了。

  賀香玲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也認命了。“我……這就到慈甯宮去試試吧。”只是賤民,這輩子就這麼認命了嗎?多不甘心呐!

  “若要去,此時正是好時候。”此時是夜深人靜,若是白天,進出的下人多,只怕賀香玲尚未見到太后就給人捉進大牢了。

  於是,帶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賀香玲夜闖慈甯宮。她躲躲藏藏地置身於花叢中,兩名宮女由她眼前走過。不久她聽到宮女開口說話。

  “公主,夜深了,外頭冷著呢!到屋裡安歇吧。”

  “母后的藥喝了嗎?”

  “她剛吃了,還直誇公主的醫術好呢!”宮女語帶得意的說:“太后還說,宮中御醫多人,比不上我的小若荷。”

  “這些話休得讓御醫們聽了。”索晴頓了一下又說:“咱們進屋去吧。”

  這聲音……那名喚若荷公主的聲音,好似那賤婢的。

  慈甯宮啥時候有個封為若荷的公主了?是皇上的女兒或妹妹嗎?不!她常在宮中活動,沒道理連這些都不知道啊!

  這時索晴和宮女從賀香玲面前走過。

  今夜的月色夠亮,使她得以看清楚若荷公主的面目,定神一瞧,賀香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索晴?!老天!真的是她。

  她怎麼會入了宮?不早該死於河中了嗎?不!不可能的,自己親眼看見她落水的,而且,她不是不會泅水?

  若荷、索晴一模一樣的面貌,又……方才聽宮女的話,她似乎也懂得岐黃。

  公主?一個索家莊的賤民竟一飛上天的成了公主,而她,堂堂一個賀王府的郡主如今竟落得遭人通緝,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

  這有天理嗎?

  賀香玲的牙齦咬得酸疼,屈辱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不!她不甘心、不甘心!

  “公主,我在這兒呢!來啊,來捉我啊!”這頭的宮女喊得起勁,那頭的宮女可也不輸人。

  “公主的耳力真不好,都已當了那麼久的鬼了。”

  四、五個宮女在慈甯宮的花園內和索晴玩起遊戲來。

  用布蒙著眼的索晴循著聲音來源四處撲了空。她玩得滿身大汗,心情愉悅,“別得意,待一會被我捉到了,看我怎麼整你們。”

  “來啊、來啊、在這兒呢。”

  索晴辨明聲音來源,使勁地撲了過去。過低的圍欄下即是深不見底的慈甯池。

  她撲了空,身子不自覺地往前傾,眼看就要落水,宮女們個個驚駭地瞪大眼,連“危險”兩字的聲音都卡在喉嚨出不來。

  忽地白影一花,一隻有力的手臂將索晴攔腰抱起,飄然落於另一端的橋上。

  索晴驚魂一定,立即拉下蒙在眼上的布。

  “是你?”竟是那日她在冬獵地點對她輕薄的男子?

  雖痛恨這色狼,可……他真是好看,也不知是因為他太俊美,且此時又被他摟在懷中,抑或對他痛恨至極,她竟紅著一張臉說不出話來。

  “咱們又見面了。”她對他全然陌生的表情,令萱雪寒沒法子在她面前表現出他的真摯。沒有知心人,他的深情向誰以對?隱藏住他真心的是他那張玩世不恭的面具。

  “這是皇宮大內,你怎麼進……進來的?”

  “用走的進來的。”他嘲弄的看著她。

  “來、來人……”索晴要叫人將這無賴攆出去,這才發覺她仍在他懷中,被他抱在懷裡。“喂,放我下來啦。”莫名地,她心跳又加快了。

  “你還欠我一樣東西,給了我之後,我才放你下來。”他冷魅的眼中微微地眯上,那眼神真是壞到最高點。

  “我可不曾拿了你什麼,要我還啥?”這男人……好像有一雙會勾魂的眼,那眼神壞壞地,可……好美!

  怪了!她……她今天吃錯啥藥?怎……怎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這種輕浮的男人,她不最痛恨嗎?怎……怎還會覺得他好看、吸引人呢?

  “方才我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你,你欠我一句道謝的話。”

  “如果你只是為了個『謝』字而救我,當初你就不該雞婆!”索晴倔強的把臉昂得老高。

  沒變!她倔強高傲的神情仍是沒變,現在這樣的對話,他在京城第一次遇見她時,她不也為了個“謝”字跟他討價還價了半天嗎?

  索晴,怎麼你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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