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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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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靜看著她,「風水……我還是把它歸類在怪力亂神,可你這個人……我好像開始可以相信爺爺的眼光。起碼他可以無視我所看到的你那劣根性的一面,直探你的美好。」爺爺走得太倉卒,他知道他來日無多,卻不知道是這樣的快,毫無心理準備下,說不慌是騙人。可那時劉苔一直陪著他,看著她那沉穩寧靜的眼神,他就獲得平靜下來的力量。 明明是不對盤的兩個人,他卻在短短的時間內,在她身上找到安定的力量。在累極、忙時,在那些親戚們忙著計算利益的你爭我奪時,他已習慣的尋找著劉苔。 「感謝你的謬贊。」他的臉色真的很不好看呐。「你看起來很累,要不要去休息?」 池靜走到燃著紙蓮花的盆子,又扔了一朵蓮花去燒。「我爺爺其實很怕寂寞,聽老一輩的人說,往生的人通常會在晚上回來。如果真的回來卻發現沒有家人為他守靈,理由是人人都怕他……他會有多傷心?」 這也就是即使不是輪到他守靈,他每天晚上仍不定時的在靈堂走動的原因?明明是鐵齒而不相信怪力亂神的人啊!劉苔的必有些疼。這個自大霸氣的男人:心底深處仍有著這樣傻氣的孺慕之情。 池靜走出了大屋子,對著外頭的涼爽空氣深呼吸,然後突然開口說:「劉苔,雖然你曾罵我是奸商,可我還是得說,我們池家做生意向來規規矩矩,能賺的,我們不便宜人家;不能賺的,我們也不曾昧著良心做。」 常言道,為富不仁,富不過三代。池家傳到池靜,何只三代,想來必是積善之家。「那是氣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劉苔有些訕訕的回道。 「我爺爺是個大商人,一律講求行規,在商言商。他教導我,商內行規不可破,商外人情講三分。商人求利,『利』字乃是『禾』與『刀』合,以刀收禾是為利。所以刀要利,禾要飽。刀是逐利的方法、手段;禾則是指交易的東西。他常說,做生意的方法正派,賣的東西比人家好,這樣的生意人就成功一半了。爺爺他是商人的典範。」 劉苔想起池老爺,交手後,一下就栽在他手上。思及此,不覺莞爾。這老人其實很可愛。 池靜走到一個花圈前,白色石斛蘭環著中間秀逸的字跡,上頭寫著「道范長存」。看著看著,他伸出了手,撫著上頭秀逸的字。像是在心中反芻著爺爺在世時的事蹟,一遍又一遍…… 「池老爺……是個很好的人呢。」 池靜……壓抑了很久吧?幼年失怙,是祖父一手帶大他,如今老人家驟逝,他強打起精神的處理著事情,豪門巨戶間的貪婪逐利、人心複雜是市井小民無法知道的。大房長孫的冷靜大器形象不但外人在看,自家人更是放大在檢視。他不能有絲毫的軟弱失態,他必須是悍然堅強以符合大眾期待。 在他這個雖名為裙孫,實則親如父子的祖父治喪期間,他一滴淚水也不曾掉過。他怎麼會不傷心,怎麼會不痛,可為了顧全太多事,他只能強忍著。 伸出手觸及他的指尖,劉苔的心狂跳著,池靜微側著臉看她,深呼吸,她牽住他的手。「挽聯上的詞代表著致送者想對池老爺的思念,我陪你……一同對池老爺于後世小輩的芳德做一趟巡禮。」 池靜輕輕的回握她。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花籃花圈夾道延伸的靈堂四周……哲人其萎、仁風安仰、大道可風、碩德永昭…… 這些字眼都像是在提醒他,他倚之如父昀爺爺不在了。池靜的眼濕濡了,他駐足在一面寫著「南極星沉」的花圈前,雙肩微顫,劉苔靜靜的陪著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恢復了一貫的冷硬嗓音。 「劉苔……」 「嗯?」 「謝謝你。」 「……沒什麼。」 「還有,對不起。」劉苔奇怪的抬起頭看池靜。 「對不起什麼?」 「我知道你並不想嫁,可我不能不娶你。」牽著她手的力道倏地加重。 她的心裡一陣刺痛。一想到他是在「無法反駁」的情況,不得已得娶她的,從他前陣子的反應就曉得她不是他心中人選,可當他這麼說時,她心裡還是會難過。 池家老爺的後事在一個月前圓滿完成了。 池靜和她在那秋風夜的「牽手情」後……再也沒有進展。 牽手又不代表什麼,而且還是她主動去牽他的。而牽手的動機,僅僅也只是安慰吧? 她忙於自己專業領域裡的各項服務,池靜是大企業頭兒,自然更是忙碌。一晃一個月過了,兩人甚至連通電話也沒有。池靜提過不能不娶她,如今他一忙忘了,她卻直惦著這件事。 這婚事既不是建立在你情我願上,這麼說對死者是有些不敬,可對她來說,就只剩來不及拒絕死者請求的一件事。 整件事對她而言,實在無法說樂見其成,因為那是在騙人的。可她為了承諾一定會做到。 對男交悸事劉苔一向淡薄,活到二十來歲,長得古典秀雅的她,其實不乏追求者,只不過那些人一知道她是個老跑墳地、把靈骨塔當休閒娛樂的「風水師助理」,就一個個跑得比飛的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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