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攸齊 > 槍聲與告白 | 上頁 下頁


  詹老師已六十好幾,黑髮夾雜幾縷銀絲,面上也有歲月痕跡,但身材保養得宜,筆挺的淺灰色西裝襯得他儒雅斯文。「走之前來看看你。」

  「走?」她疑惑,「您去哪?」

  「去修行啊,菩薩來接我啦!我今天是來謝謝你跟那些學生,奉茶供果又讀經回向。」

  沈觀意識還模糊,反應慢了數秒才答:「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是您讓我們有成長與學習的機會。」

  詹老師笑兩聲。「開學後你多交代那些學生們要用功認真不要打混啊,我可是被你們白白看了摸了又捅了我保養得宜的胴體。」

  「會的。」沈觀淡淡地笑。

  「好啦,今天除了來跟你告別,還要交代你一切小心。」

  「啊?」

  「腳痛不痛?」詹老師指指她被咬傷的地方。

  沈觀動動傷腳。「不痛。」

  「人家在給你警告。」

  她愣了數秒。「警告什麼?」

  「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條小龍是被人蓄意放進廁所的,不然這季節哪能這麼容易就遇到它。還有啊,你之前車子被潑漆是不是?車子開在路上被幾個年輕人挑釁然後拿石頭扔車是不是?那都是在找你麻煩,你——」

  「阿觀。」

  「阿觀?」

  「沈阿觀!」

  「怎麼喊不醒啊?」

  「我也不知道。媽,我去找護理師,你——」

  「醒啦!」黃玉桂見孫女睜眼,湊近看。「阿觀,你沒代志吧?」

  沈觀眨了下眼,哪還有詹老師的身影。她嚅動嘴唇,聲音微啞:「阿嬤。」

  「你有沒有哪裡不爽快?」黃玉桂在床緣坐下,手心貼上孫女的頰。

  沈觀搖頭。「沒有。」

  「叫都叫不醒,還以為你怎麼了。」王友蘭憂心忡忡。

  「睡太熟了。」她坐起身,問:「媽,你們拜好了?」

  「拜好了。」

  沈觀看看表,這一睡竟是五個鐘頭過去了,她詫聲喃喃:「我睡了這麼久?」

  她看向祖母與母親,問:「你們拜到現在?」

  「你媽去調監視器。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管理委員,說監視器壞了。」

  「調監視器?」沈觀看著母親。

  「對啊,你被蛇咬我難道不能調監視器?」王友蘭神色不大好看。「結果跟我說監視器壞好久了,還沒修。你說誇不誇張?那麼大的廟,現在又農曆年,每天進出的信徒有多少,壞了居然也不趕快修。」

  沈觀笑一聲。「調監視器比對是哪條蛇咬我,然後報警抓它進監牢?」

  「都什麼時候了還跟我開玩笑!」王友蘭瞪了女兒一眼。

  「又不是被人砍還是被搶,調監視器很奇怪。」她看看腳,腳踩整個被包覆住,瞧不見傷口,動動腳,無感覺痛意,身上也未有任何不舒爽,大概是睡了一覺,精神倒是比之前更好。她問:「我應該可以走了吧?」

  「不知道。」王友蘭轉首看看走動的醫護人員,道:「我去問問護理師好了。」

  護理師一時之間找不著稍早前為沈觀檢視傷口的醫師,讓王友蘭稍候,王友蘭回病床前,拉來椅子落坐。

  「醫生可能在忙,護理師去找人了。」

  沈觀正低頭察看手機,並無來電與訊息。「媽,宜平後來有跟你們去嗎?」

  「沒啊,突然跟我們說她家人找她,她要趕回去,所以出醫院就走啦!」沈觀略有疑惑。

  五個小時應該也到家了吧?

  「讓她到家給我消息的,怎麼連訊息也沒有……」

  「搞不好還塞在路上,過年期間走到哪都在塞,很正常。」黃玉桂取出保溫瓶,盛了半杯水遞過去。「你喝點水。」

  「謝謝。」沈觀低眉喝水,兩個長輩同時看了她一眼,收回視線時你看我我看你,似都有話要說。沈觀抬眼時,正好捕捉到這對婆媳「眉來眼去」的模樣,問:「阿嬤、媽,你們有事?」

  黃玉桂看了王友蘭一眼,轉首看孫女。「是有事想跟你商量。」

  「好啊。」她握著杯子,靜待下文。「我跟你媽在車上討論很久,想找個保鏢給你。」

  「……啊?」她瞠圓那雙看人時略顯清冷的雙眼。「我們打算給你找個保鏢,跟在你身邊保護你的那種保鏢。」王友蘭解釋。

  「保護我什麼?」她有什麼需要保護的?她非官非富,不過是一個大學醫學系的講師而已,有什麼需要被保護?

  「保護你人身安全啊。」王友蘭一臉「你問這什麼蠢話」的表情。

  「我當然知道是保護我人身安全,總不可能保護我實驗室的標本。」沈觀略感好笑。「我意思是我又不是政客還是富豪,不會有人對我感興趣,所以我有什麼需要被保護的?」

  「你當然需要被保護。你是你媽跟我心頭上的肉,我們不找人保護你要保護誰?」黃玉桂神情略嚴肅。「你從去年開始就不斷有事發生,現在就連去廟裡上個廁所也會被蛇咬,我跟你媽都覺得代志沒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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