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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迦洛見他竟是如此反應,倒也不由的怔了。

  卞胥清了清嗓子道:“其實我也不是不肯回去,但是……”

  “沒有但是。”

  卞胥瞪大了眼睛:“但是我真的走不動了啊!”

  啊?

  卞胥指著已經磨出毛邊來的靴子道:“你看,這兩天裡我走了多少的路啊,我一輩子都沒走過那麼長的路,我的腳都腫起來了,疼得要死。這裡離龍門那麼遠,再這樣走下去,我會死了的,我一定會死了的!”

  迦洛聽他居然是這種理由,臉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所以,要我去龍門,可以,我保證乖乖回去,不想著逃跑。但是,你得找匹馬什麼的來代足。”

  迦洛輕皺起眉:“夜深人靜,地處僻遠,哪有馬匹?”

  “這我可不管,你不是很神通廣大的嗎,這種小事難不到你的吧?”卞胥斜著眼睛瞥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迦洛沉默了許久,忽然手一伸,卞胥只覺整個人身子一輕,便上了迦洛的背,口中正待驚呼,迦洛的聲音已冷然響起:“好,我背你走。但是,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樣。”

  震驚,無法言語的一種震驚。卞胥伏在他背上,整個人就那樣的呆掉。

  月光映在兩人身上,把影子拖拉的很長,從卞胥這個角度看下去,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迦洛足上的鞋子,磨得比他那雙還要破舊。

  忽然間,心中就有了點感動。

  時間仿若停止在了這一刻,天地那麼安靜,連絲風都沒有,然而,為什麼他會覺得一切都在萌生,發芽,歡喜,雀躍?

  不明白。怎麼會是他呢?怎麼會這樣呢?一切的一切和他原來所想的也差太多了吧?

  “迦洛。”卞胥忽然開口,嗓音柔軟的象要化開。

  “不要動歪腦筋。”

  “不是。”依舊又柔又軟,囂張跋扈任性自大俱都不見,留下來的只有乖巧,“迦洛,你是第一個背我的男人。”

  迦洛怔了一下,感覺他話裡有話,然而下一秒頭上傳來的咯咯笑聲就已勾走了他的注意力。

  “你好呆哦。”

  腰間忽然一痛,明明已經全身心的在堤防了,為什麼還是會著了這小子的道?

  迦洛倒下去的那一刹那,仍是想不明白。

  一張大大的臉孔出現在他的視線上方,笑得象只吃了三斤糖的小狐狸:“雖然你的武功真的很高,但絕對不及我聰明呵。這次的教訓告訴你,永遠不要給對手可以翻身的機會。心軟的人只會壞事。”

  這小子居然還伸手拍了拍他的臉,當他象只落水狗。然後大笑,轉身離去。

  第三次,這可以算是這小子第三次從龍門的人手裡逃脫了吧?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可是的的確確從他手裡溜掉的。

  好你這只狡猾的狐狸,我下次若還不能抓你回龍門,就不叫迦洛。

  午夜的明月下,從不真正動怒發火的迦洛打定了這麼一個主意。他不久後就知道,這個主意竟然完全改變了他後半輩子的命運。

  清晨第一縷陽光爬上窗格子時,季玲瓏便起來了。

  其實是徹夜未眠,然而很多事情,不能表露不能說。客棧的隔音效果太好,牆那邊一直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她聽著那種沉靜聽了一夜,躺著時還未感覺有什麼異樣,但這一起身,眼前竟是徒然一黑,好一會兒後才恢復明朗,心口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硬生生的疼著。

  “原來我竟是如此軟弱。”唇角浮過一絲苦笑,穿好衣服梳好妝,銅鏡中,那張容顏分明是絕世的冷豔,卻亦是難言的委屈。

  罷了罷了,何必去想,想有何用?

  一念至此,拿了昨晚整理好的包袱推門而出,到隔壁房間的門前時卻又停住了,手在空中,這道門敲是不敲,竟成了艱難的選擇。

  此時天剛拂曉,諸人都沒起床,宛大的林院內,獨她一人悄然而立,恍若與世隔離。這一去,這一去,自此暮水千山遙遙,相別的不是身體,而是心呵。

  眼淚默默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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