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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我沒有提點你什麼,路是自己走的,決定也是自己選擇的,你的心,是自由,還是禁錮,只在你一念之間。”錢老夫人看著塌上之人,那人朝她做了個手勢。錢老夫人瞪了他一眼,清清嗓子說道:“多謝迦公子如此信任老身,將事情經過據實相告。其實,提及此事真正的用意是請公子留意,黃金眼經過這幾年的休養生息,已經礙奈不住蠢蠢欲動。我懷疑,他們很快就有新的舉動,而且,那目標便是我們錢家。”

  迦洛驚道:“老夫人認為,風七少的遇刺,卞胥的中毒和隨歌的失蹤,都是黃金眼在背後所為?”

  “所以請公子萬萬當心,黃金眼上次行動遭你破壞,對你必定懷恨在心,而此次候選人中又有你的至交好友,如果老身沒有猜錯的話,他們的下個目標便是柳公子。”

  迦洛的眼角跳了幾下,低聲道:“的確,沒有什麼比殺死我的朋友,更能令我難過的事了。”

  “可惜老身年邁體衰,不良於行,否則定會親自徹查此事,如今卻只能拜託公子了。”

  “老夫人言重了,這是晚輩份內之事。”

  “那好,時候不早,耽誤一刻,便有可能產生千種變化。我也不再留你,快快回到你的朋友身邊吧。有你在,我會放心許多。”

  迦洛拜了一拜,當即告辭。錢老夫人喚了錢卿卿進來相送。待二人身影消失在門外,錢老夫人對塌上之人道:“真的決定了就是他麼?”

  那人唇線彎彎,笑得好生燦爛:“他不好嗎?”

  錢老夫人低歎道:“你的眼光從來不差……只是,愛上這種男人會很辛苦,要蒙他垂青已是不易,即使他也喜歡你,但對他來說,比你重要的事情更多,兒女私情永遠擺在最後一位。”

  塌上人笑意不減,自信滿滿的說道:“第一,我有把握讓他也愛上我;第二,我本就不喜歡那些只會風花雪月你儂我儂的男人;第三,他或許會把很多事看得比我更重,但是我相信若我有了危險,他是肯捨棄自己性命救我的人……奶奶啊,山盟海誓都是會變的,然而這樣一個知己卻能永世相隨,我若此生沒有遇見他也就罷了,但已經遇見了,我絕對不能就此錯過。”

  錢老夫人凝視著他,長長一歎道:“好罷,兒孫自有兒孫福。三個孫女裡,你雖然年紀最小,卻最是像我,也最不用我擔心,奶奶相信你能把一切都處理的穩穩當當的。只是黃金眼一事,不可不防。”

  陽光映上那人的臉,淡眉小口,靈氣逼人,正是錢家的三小姐錢寶兒。只見她瞳孔收縮,眼睛輕眯了起來,一字一字緩緩說道:“他們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對我下手,如今,等著看吧。黃金眼的好日子,走到頭了。”

  右手一揚,一道白光急速掠出,叮的輕響後,圍屏上多了支白羽小箭,那箭頭正好刺中屏上寫著的一個名字。

  錢寶兒望著那個名字,冷冷一笑。

  與此同時的錢家庭院裡,迦洛正隨同錢卿卿繞過抄手遊廊,眼角忽然間看見一個黑影,迦洛止步,若有所思的盯著那黑影,直到他消失在拐角處。

  錢卿卿回頭:“怎麼了?”

  迦洛收回目光,溫文的笑道:“哦,沒什麼。我們繼續走吧。”

  然而那個黑影,卻駐留在了他的心中,久久不散。

  出得錢府大門,剛走幾步忽見一頂鳳鸞軟轎自長街那頭走來,停在了錢府門口。錢家的門衛連忙一同迎上前,拜倒在地。

  轎子右邊站了個穿紅色衣衫的婢女,她上前挽起金線牡丹緞簾,簾內先是伸出一隻纖纖玉手,柔柔的搭在婢女肩上,然後是及地的紫羅裙,如水波般溢開,撐依起窈窕的身姿和嬌弱的體態,再接著,一把烏骨團扇半遮著臉兒懶洋洋的探出轎子,扇子上方一雙眼睛如墨玉一般潤澤,濃密的睫毛低低的垂著,憑添幾分莊重。

  之前見到這位錢家大小姐的畫時,已覺得她容光照人,美絕人寰。此刻瞧見了真人,才知伊風姿更是絕世,一舉手,一投足間,都將美麗發揮得淋漓盡致。

  迦洛望著門衛們擁她入府,不禁喃喃道:“奇怪,她怎麼會這個時候回娘家?”

  身後忽有一絲異樣,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整個人立刻向前飄出,於半空中扭身回望,只見先前在錢府裡看到的那個黑衣人正雙手束袖站在離他三尺遠的地方。此人約莫五旬左右年紀,皮膚黝黑,五官深邃猶如刀刻,眼睛微睜時目光犀利如電。

  而且他只是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裡,就有股非常壓人的氣勢,絕對是個一等一的高手。

  “閣下是?”

  那人盯了他一會兒,忽然道:“跟我來。”也不待他回答便轉身走了。迦洛想了想,跟了上去。黑衣人走路的姿勢極其獨特,腳不沾塵一般,而且看似悠閒,速度卻極快。

  兩人出了城門,沿著西邊一條小道漸走漸遠,走到後來更是連其他行人都沒了,只剩下他們兩個。迦洛正待說話時,黑衣人忽然一掠,身法變得極快,幾個縱躍已在數丈以外。

  難道他在考我武功?迦洛心中想到這個可能性,當即也加快了步伐,飛速掠了過去。這一下可真是將輕功施展到了極至,但無論迦洛怎麼快,都一直落在他三尺開外。

  這一場輕功之比,迦洛輸得心服口服。心中依稀閃過一個念頭,再抬頭看那黑衣人時,目光中便帶了幾分訝然。

  其實,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般迅疾妙絕的輕功,同樣的步法,在另外一人身上也見到過,只不過那人施展起來時多了幾分靈逸,少了幾分恒穩。

  這黑衣人同卞胥有什麼關係?他是卞胥的師父嗎?

  小徑終於走到盡頭,再過去已被雜草延綿成了荒地,幾座殘塚孤零零的立著,即使是春暖花開的四月好天氣,仍不免令人心生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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