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樂琳琅 > 揚州招親狀 | 上頁 下頁
二十二


  這小女子分明就是一直在刁難廣家人,她曾親口允諾只要廣家把人送來就給解穴的,人是給送來了,她卻不老老實實待在客棧內,故意跑到外面去四處閒逛,硬是讓人撲了個空,這不明擺著她根本就沒把那位英傑少莊主往心裡頭放嗎!

  「不錯!小女子確實不願將終生託付給這類懦夫!」情夢一挑眉,直言不諱,「只要閣下點個頭,幫小女子做件事兒,朱雀宮與招賢莊之間的恩怨便可一筆勾銷!」

  「姑娘想讓金某做什麼事?」金半開滿眼叵測的質疑,「莫非是想讓金某娶姑娘為妻?」

  她笑著搖一搖頭,「閣下自詡風流,小女子卻不喜那流連花叢四處沾蜜的蜂兒。」

  如此說來,如他這等英姿颯爽的男子也無法令她稱心嘍?他摸摸鼻子,苦笑,「罷了,姑娘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究竟想讓金某做什麼事?」

  情夢索性把話挑明瞭講:「閣下只需當一回說客,勸玉宇前輩幫朱雀宮渡過難關即可。」這事兒,憑天下第一樓的實力,應是舉手之勞!何況,行俠仗義本就是俠道中人義不容辭的事,她就不信對方不願點頭應允。

  金半開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定定地望著她,臉上依舊掛著笑,眼神依舊深沉,她依舊無法從他那幽深的眸子裡探知他心中的想法。

  他默默注視著她,良久良久,突然一字一句問道:「朱雀宮也想得到樓主親筆題寫落款的牌匾嗎?」

  凡得玉宇清澄親筆題寫落款牌匾的江湖門派,均得其庇護。情夢再清楚不過了,她肯定地頷首。

  金半開追問一句:「不後悔?」

  情夢覺著奇怪:這有什麼值得後悔的?天下第一樓肯仗義援助,她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會後悔?

  她剛要點頭,房門「哐」的一聲被人推開,鬥勺大步邁入房內。他方才一直守在門外,將房內的談話聲聽得一清二楚,此時再也忍不住闖進房裡,搶先發問:「要得到天下第一樓樓主親筆題寫落款的牌匾,是不是還有什麼交換條件?」

  「有!」金半開從衣兜內取出一本紅皮冊子,以極為公式化的語氣說道,「樓主有令,凡得樓主親筆題寫牌匾者,需將所率幫派歸入天下第一樓,成為本樓分支,由樓主一人管束!」

  由玉宇清澄一人轄制?這豈不是逼她將祖宗苦心創建的朱雀宮雙手贈送給他人嗎?

  見她眉頭緊鎖,沉默不語,金半開便故意長歎一聲,「樓主有心統一各門各派齊心對付永尊門,可惜多數人放不下舊觀念,只知分清界線、各自為陣,到頭來還不是被永尊門逐個擊破。當初,他們要是肯歸順本樓,也可保全門下幾百余口,這些人的一己之私,到頭來卻連累那麼多無辜的人枉送性命……」

  「不必再說了!」情夢臉上的猶豫之色一斂,毅然道,「本宮要的是保全宮中弟子性命,其餘的,本宮想得通,也放得開!天下第一樓是名門正派,本就該統率有志之士,剷除邪魔歪道!本宮豈是不明大義、不知變通之人!」

  「好!」金半開此時也不得不佩服這小女子的開朗胸襟,果真是巾幗不讓鬚眉!他把紅皮冊子遞到她手中,道:「姑娘只需在這冊子上寫下名字,待金某上呈樓主,若永尊門再來侵犯,樓主定會出面制止。」

  聽他這麼說,她還能不放心麼,此刻只需在冊子上簽個名,一直懸在心頭的巨石也就落下了。

  翻開冊子,她看到冊子上已有四個人的名字,分別代表四莊,四個人名皆以猩紅的鮮血寫成,紅得扎眼,紅得令人心驚!

  鬥勺在旁一看,駭然驚呼:「血!他們、他們……」語聲劇顫,竟是難以成言。

  情夢的心,咯噔一下:上了冊子的四人,在四莊歸附一樓不久就紛紛亡故!死因不明!如今再看這四個以血書成的人名,一片陰霾霎時籠上心頭。

  不知怎的,她覺得這一個個血紅的字像極了一種惡毒的詛咒!她捧著冊子反而愣住了。

  鬥勺一把奪來宮主手中的紅皮冊子,憤慨地道:「宮主,這名兒不簽也罷!天下第一樓果真有心幫助咱們,又何須惺惺作態,搞出這麼多名堂,非要咱們歸附玉宇清澄掌控之下,才肯出手相助,這豈是俠義作風?」

  金半開哼笑道:「樓主早就說過人心難測,若非門下弟子,絕不輕易出手相助,免得受一些居心叵測的小人反噬一口,就如那凍僵的蛇,看著可憐,真的救活了,反要咬你一口,不如不救!」說著,他便伸出手欲拿回那本冊子,不料被一人搶先一步。

  鬥勺只覺手腕一麻,冊子已脫手而去,搶這冊子的卻是情夢,「宮主!您……」

  「鬥勺啊,不要義氣用事!宮中百餘人的性命豈能兒戲?」情夢掂掂手中的冊子,泰然處之,「不過是四個死人,嚇不住本宮的!」

  她再次打開冊子,咬破食指,在冊子上以血寫下自己的名字。

  鮮紅的血字接在了四個已亡人的後頭,成為這紅皮冊子上留住的第五個人名。

  金半開仔細看過她寫下的名,收回冊子,把擱在窗臺上的一壺酒拎了來,往桌上兩個空盞裡頭滿上酒,舉起其中一杯,笑著沖情夢敬酒,「來!為姑娘明智的抉擇,幹了這杯!」

  鬥勺忽覺他的笑容有些古怪,便霍然伸手持起那杯酒,趁金半開尚未醒悟他此舉何意時,他一仰脖子,將這杯酒一股腦兒悶入喉中,重重一擱酒盞,道:「宮主不善飲酒,我來代飲即可!」

  情夢不解鬥勺今夜為何盡做些逾矩的事,正想打圓場,忽聽「咯」一聲脆響,金半開突然將手中的酒盞擲在了地上,連一貫端在臉上的和煦笑容也隱匿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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