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樂琳琅 > 傾顏無雙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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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那金鐵交擊般懾人心魂的狂笑聲,媚君心渾身一震,緩緩抬頭,憤恨怨毒的目光盯著天帝,睜裂了眼角,滴出血淚,她淒厲地大叫一聲,一頭棕紅色的長髮淩亂在風中,狂也似的抓起地上的斷劍,瞪著被士卒重重圍護的暴君,反手一劍,決絕地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天帝震驚,馬背上一彈身,激射而來,劈手奪了她橫向頸上的劍,一把將她從地上拽起,圈入懷中,霸氣地一笑,「從旁人手中奪回來的,就是珍品!朕可捨不得你死!朕給了你一座金屋,索性再賜你後宮之主的寶座,讓你當朕的皇后如何?」金錢名利,他不信降服不了她!「明日便是黃道吉日,你與朕成婚,執掌後宮!」冊立皇后,還得舉行大典,她費勁心思來媚惑君主,圖的不就是女子的那番虛榮?這些日子百般吊他胃口還不夠,又勾了個野小子來激怒他,這下子得償所願,她也該收收小性子,乖乖的讓他手到擒來! 美目圓睜,媚君心恨恨地瞪著他,這個狂妄自大、為所欲為的暴君,皇后的頭銜豈能壓折了她的腰!突然之間,她伸手圈住了他的頸項,貝齒狠狠一咬,直咬得他頸項上鮮血淋漓,心頭十分痛快! 天帝悶哼一聲,一掌劈落在她的後頸。 眼前一黑,身子軟軟地倒下去,她昏迷前的一瞬,耳邊隱約迴響著一個聲音: 媚兒,跟我走,天涯海角,永不分離! 永不分離?永不分離…… 第七章 誰在叫喚 昏迷時,噩夢連連,總是夢到血腥的殺戮與慘號聲,四周一片火光,使人窒息在火場裡,突然之間,有個聲音劈開火光,斷斷續續地傳來: ……醒來、醒來……不要貪睡了…… 誰?是誰在叫喚她? 爹娘?佶哥哥?叱翱? 不!他們都不在了……不在了…… 「媚君心!快睜開眼睛!快醒來,快快醒來!」 那個聲音變得清晰了,卻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睫毛顫動,緩緩掀開,眼前霧色淡去,景象漸漸清晰。 「啊,終於醒了!」 頭上梳了兩個抓髻、丫鬟模樣的清秀女孩坐在床前,見床上人兒醒來,長長地籲了口氣。 「你是誰?」 媚君心扶著微脹的額頭,從床上坐起,疑惑地看著這個從未見過的宮女,如若沒有聽錯,這個宮女方才還連名帶姓地叫喚她。 「我嘛,」機靈地轉轉眼珠子,女孩嬌笑,「你就叫我小丫頭吧,張大哥就是這麼叫我的。」 「張大哥?」她定睛看著這宮女,發覺這人的眉目間隱了些特殊的韻致,不像那些沒有見過世面的閨中小丫頭,倒像是坊市的瓦子蓮花棚裡招待過客人的機靈丫鬟,莫非……「是張縝安排你入宮的?」 「你還記得張大人啊?我還以為你腦子裡只塞了『叱翱』這個人的名呢!」 小丫頭聽她昏迷之中還在聲聲呼喚著這個人名,不由得與她打趣。 「叱翱……」心口如同被刀子一片片地剜割,她捂著心口痛苦地閉上眼,暗暗地咬唇,咬得唇破血流,也絲毫不能減輕心中的痛苦。 見她痛不欲生的模樣,小丫頭暗自吐了吐舌頭,——幸好沒有把叱翱被棄屍在亂墳崗的事兒告訴她,免得雪上加霜,讓她再受刺激。 機靈地轉動著眼珠子,小丫頭故作不解地問,「媚姐姐胸口疼麼?是不是又犯了心疾?哎呀,這會兒連聖上也找不到韓太醫,這可怎麼辦?總不能耽誤了媚姐姐的好事呀!」 「我有什麼好事可耽誤的?」緩過神來,媚君心顰眉問。 「成親呀!」小丫頭兩手一晃,變戲法似的捧出了一頂金燦燦的鳳冠,「今兒個良辰吉日,宮中舉行大典,聖上要冊封你為皇后,我可得抓緊時間幫新娘子打扮妥當,風光出嫁!」 「出嫁?!」聽來可笑,她挑了挑眉,猛地掀開被褥,下了床,推開擋住去路的小丫頭,逕自往門外闖。 小丫頭見她面色不善,出去定要闖禍,急得大喊:「柳媚兒,站住!」 心頭一震,媚君心停了腳步,愕然瞅著小丫頭,「你剛剛叫我什麼?」 小丫頭嘟著嘴兒問:「你還記不記得你的師父——秋娘?」 「記得!」憶及師父秋娘,媚君心神色間滿是孺慕之情,「師父待我猶如親人一般,不但教我舞藝,還請來名醫為我療去身上劍創傷疤,她老人家的恩情,我此生難忘!」 「那你還記不記得秋娘是怎麼死的?」小丫頭問。 「記得!」媚君心沉痛地點頭。 「記得就好!請姐姐隨我來。」小丫頭將早已準備好的兩個木匣子捧在手中,率先走出房門。 媚君心猶疑片刻,最終還是跟著小丫頭走了出去。 媚娥宮掖庭西側有一座小園,草葉枯黃,落葉遍地沙沙作響。二人來到此處,小丫頭指著園中一棵樟樹,問:「秋娘當年就是在這棵樹上自縊的,姐姐知道她這是為了什麼嗎?」 媚君心走到樹下,伸手撫摩粗糙的樹幹,幽幽一歎,「師父是為情所困,為了張縝……」 「不錯!三年前,秋娘與張大哥情投意合,即將結為連理,而天帝只為了見識一下桑家瓦子紅牌花魁的舞姿,就把秋娘強搶入宮。烈女不侍二夫,秋娘甯死也不願屈從!媚姐姐,你可知道張大哥見到秋娘冰冷的屍身時,是怎樣一種感受?」小丫頭說著,眼眶微微泛紅,「張大哥這些年忍辱偷生,一心只想為所愛的人報仇雪恨,你卻如此倔強衝動,非要去圖個解脫不成?你難道忘了——你是誰?」 「我是誰?我是……」喃喃著,她的思緒波動,小丫頭的話,當真觸動到了她的心! 「張大哥安排我混入宮中,就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事——天帝的心,為你而亂!我們所等待的時機已經成熟!」小丫頭把手中捧的兩隻匣子打開,「這是張大哥托我轉交的最後兩份禮物,一個匣子裝著霞帔,一個匣子放了白綾。姐姐如今也為情所困,是要步上秋娘的後塵,拋起白綾自縊在這棵樹上,還是要佩帶霞帔,為自己所愛的人做一些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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