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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耳邊輕輕的話語,卻在她的心湖落下巨石,激起千層浪。霍地轉身,她驚愕交錯地看著他,黑夜裡,他的眸子灼灼發亮。

  「叱翱……」想抗拒這份誘惑,她拼命地回想親人在血光中的慘號聲,耳邊卻只聽得他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冷不防被他抱進懷裡,結實的胸膛呵護著她,幾乎將她融作一泓秋水。「媚兒,跟我走,天涯海角,永不分離!」牽牢了她的手,他的目光無比堅定。

  心頭激蕩,她衝口就答:「永不分離!」話落,忽而笑著落下淚來。

  他的眼睛好亮好亮,只裝著她的影子。「媚兒,你答應了?」牽了她的手,他開心地仰天長嗥,不遠處,吉光聞聲而來,歡嘶著奔至二人面前。

  抱著她縱身躍上馬背,叱翱抖開韁繩,躍馬奔馳,沿郊外小路,繞過城門,撿捷徑而行。

  前方,忽來一道白光,咻的一聲,一支利箭劃空射來,釘在馬兒蹄前。

  吉光驚嘶一聲,揚蹄人立而起。道路前方,閃現了人影,車馬擋來,斷了退路。

  天帝親禦戎裝,率領御林軍,堵在了路上。

  「愛妃,你擅自外出,星夜趕路,想去哪裡?」

  暴戾嗤笑的聲音傳來,媚君心如遭雷擊,震愣在馬背上,連手指頭都抖了起來。

  一聲怒嗥,叱翱飛身下馬,上前兩步,站在了天帝坐騎前,「讓開!我要帶她走!」

  天帝目閃殺機,怒叱:「你膽敢搶了朕的女人,真該死!」

  「不是他搶了我!」媚君心翻身下馬,站到叱翱身邊,美目躥了火焰,倔然道:「我甘願跟他走!」

  天帝瞪著她,死死地瞪著,鬚髮衝冠怒張,神情駭人之極!媚君心卻毫不示弱地迎著他駭人的目光,眸中燃燒著一簇烈焰!

  一頭棕紅色的長髮不馴地飛揚,如同脫了韁的野馬,那麼狂野、那麼大膽、又那麼倔強!嫵媚紅顏骨子裡的傲,膨脹了天帝的欲望,強烈的霸佔欲得不到滿足,靈魂都在憤怒而不甘地咆哮!這個女子,是屬於他的!她,休想逃出他的掌心!

  天帝毒辣的目光轉向叱翱,悶聲瞪了他許久,突然古怪地詭笑道:「你可以帶她走……」

  「好!」叱翱牽住身邊人兒的手,閃著野性光澤的眸子,那樣悍勇而無畏地瞪著天帝,「你,讓開!」

  「朕可以讓路,但是你必須幫朕做一件事。」血色瞳人緊縮,天帝氣勢迫人。

  「你想讓他做什麼?」嫵媚的鳳目,卻透著熾烈的、火焰般閃耀的光芒,她絲毫不知自己張揚了的豔芒,在天帝眼底已然化作了狂烈的欲望。

  「他只需幫朕殺一個人,即可帶你平安離開。」天帝目光閃了閃。

  「殺誰?」幫他辦一件事,這事情就能善了?暗自驚疑不定,這兩人卻同時抱了僥倖一試的心態,追問。

  天帝打了個手勢,隨駕的兵士裡有四人出列,合力抬來一個足以讓一人容身的木箱子,抬到叱翱面前,四人小心翼翼放下木箱。天帝拔出佩劍,拋給叱翱,指著箱子道:「這箱子裡關著昨日被擒的反賊頭領——灼泰!舉起你手中的劍,撬開箱子,往裡狠刺一劍,殺了灼泰,朕放你們一條生路!」

  叱翱神色驟變,萬分驚疑地盯住了那個木箱子。

  「兀刺一直懷疑你是反賊派來的奸細,眼下正是你洗脫嫌疑的大好時機!」天帝暴戾地喝令,「舉起朕的劍,幫朕殺了反賊!」

  叱翱緊握著劍柄,劍尖微微顫動。

  「叱翱!」媚君心在旁拉住了他。

  叱翱轉頭看著她,她沖他微微搖頭,——天帝心腸狠辣,看似試探他身份的舉動,實則暗藏玄機!不殺灼泰,二人就得死;殺了灼泰,即便逃出京城,民間的起義軍也饒不了他們!橫豎都是個死,倒不如豁出性命,齊心協力反抗暴君!

  懂了她搖頭的意思,叱翱這一次卻沒有依從她,目光轉回到那個箱子上,帶著些許焦急擔憂之色,仗劍上前,徐徐彎腰,他的左手已經貼到了箱子上,狼般敏銳的感觸力卻失效了——這個箱子表面竟然封了蠟紙,今日才塗上的油漆味,刺在鼻端,他分辨不清這箱子裡有沒有自己所熟悉的……氣味!

  箱子裡的人不是灼泰!——堅定了信念,他猛地舉起劍,劍尖插入箱蓋的縫隙,用力一撬,箱子被起開了!

  萬一是灼泰呢?——木箱蓋子撬開的一刹那,這個疑念閃過心頭,他揮劍的手微微一頓,電光火石間,一抹寒芒猝然從箱子裡暴射而出,一閃而沒,沒入了叱翱胸口!

  噹啷!

  舉在手中的劍落在了地上,叱翱睜大了眼,怔怔看著從箱子裡徐徐站起來的兀刺。兀刺獰笑著,手中握了一柄長劍,劍芒已然刺入了叱翱的胸口,這就是天帝賜給他的——致命一劍!

  嘴角溢出一縷血絲,叱翱咬牙拔出胸口的劍,反手削去,閃電般的一劍,驚得兀刺側身避閃時,他霍地伸手,抓住兀刺握過長劍的那條右臂,猛力往外一扭,「喀嚓」一聲脆響,硬生生被擰斷了右臂的兀刺慘叫著踉蹌後退,痛得躬下了身。

  慘叫聲激醒了驚魂在一旁的媚君心,她急撲上來,接住叱翱倒下的身軀,跪坐在了地上。驚恐的目光盯著他胸口急湧的鮮血,顫手捂上去,堵不住傷口,她怔怔地呆在了那裡,蒼白著臉色,像一個渾身蔓開了裂紋的瓷器娃娃,失了魂似的說不出一句話,就連叱翱喘息著對她說了些什麼,她也聽不見,渾渾噩噩的,就像一場噩夢!

  她呆呆地看他閉上了眼,她幾乎忘卻了呼吸,只是緊緊抱著他,眼神變得空洞。

  「他死了!」

  一個士卒稍作探視,大聲稟告。

  天帝泄了心頭恨,仰天大笑,得意暢快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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