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樂琳琅 > 麻辣娘子賊相公 | 上頁 下頁
二十八


  仍留在房中的上官庭軒面對姑父陰沉的臉色,暗自握緊汗濕的手心,“姑父,軒兒昨夜去找過表妹,見表妹已在房中睡下了,就獨自回了房,再也沒踏出房門半步!”

  不知為何,他刻意隱瞞了昨夜遭黑衣人突襲、被綁入麻袋丟至吟風院一事。

  武侯爺沉著臉,一聲不吭地盯著他,盯了片刻始道:“罷了,你也下去吧!”

  上官庭軒暗自松了口氣,欠身告退。

  書房中獨留武侯爺一人。他一手支額,略顯疲乏地閉上眼睛,喃喃自語:“素月,你都聽到了嗎?咱們的寶貝長大了,有些事寧可瞞著、掖著,也不願告訴親爹了!”

  昨日他去宮中,從太監口中證實聖上身染重疾,臥于病榻,無心處理朝政,朝堂上的龍椅怕是要易主了!若是李家宗室複位,一向被他們當作眼中釘的武家人怕是要……唉!偏偏這個節骨眼上府裡又鬧了賊,他心裡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看了看那只空匣子,失竊的寶物裡頭有一隻雕刻九條龍的金盆,那是前幾日他吩咐丁燭拿了金子去讓人精心鑄造的。看得出,炅二子對九龍紋隱金盆覬覦已久,仿造的這只金盆於昨日剛剛被他收入暗匣,夜裡就遭人盜了去,難免會令他懷疑到女婿頭上!但此時此刻,他也希望這事兒不是二子所為,希望他萬萬不要做出令娘子傷心、令他們痛心的事來!

  武侯爺在書齋琢磨著“炅二子”這個人時,上官庭軒則獨自回了房。

  他坐在房中,持起桌上一隻琉璃杯,以手指轉動著,晶瑩剔透的杯子上映出他的面容,他不笑的時候臉色相當駭人,眼睛如兩潭冰冷烏濁的死水,眉宇間多了一分戾氣。

  他看著這盞琉璃杯,心中想的卻是那個看似弱弱無奇的“炅二子”,指尖一用力,“咯!”一聲脆響,通透漂亮的琉璃杯裂成了兩半,被他握入手心一揉,再緩緩鬆開拳頭,碎杯子已變成一堆粉末,紛紛從指縫灑落。

  他霍然起身,大步走出房門,直奔潛龜院!

  潛龜院,正房內宅。

  武天驕坐於梳粧檯前,持著梳子正在梳發,兩眼卻望著鏡子裡的另一道身影。

  一隻手悄悄移過來,而後她手中的木梳被人接了去,輕輕地梳著她的發。

  她仍看著鏡子,看到相公站在身後,梳子在他手裡輕得像風,拂過髮絲,帶來清涼舒爽的感覺,她舒服地眯了眼。

  他梳攏她的發,撿起梳粧檯上一根火紅的綢帶往發上系了個雙心結,沒有繁瑣的高髻髮式,只這麼簡簡單單的一束,他再掬起那一束長髮,放在唇上,貼吻如絲般清涼柔滑的發,汲取發上的幽香。

  不知為何,他越來越多地發覺娘子的可愛之處,越來越多地戀上她的一顰一笑,甚至連她淺淺的呼吸都能撩動他的心弦。

  不知何時,她已悄然霸佔了他的心!

  “娘子!”他持起她的手,五指交握,在她耳邊輕輕道,“我昨夜做了個夢……”

  “嗯!”她眯著眼,像貓兒那樣慵懶的、撒嬌般地倚入他懷裡。

  抬起與她緊緊交握的那只手,他隱隱聽得一陣失速的心跳,不知是她的心已開始悸動,還是他自己的心亂得無法再去掌控,被那雙大大的眼眸凝望住,他竟有些緊張,屏了呼吸,正欲說出那個“夢”,猝然,篤篤一陣敲門聲打破了一室旖旎。

  他擰緊眉端,不知門外是哪個莽撞之徒,來得真不是時候!

  她也皺了眉,氣惱地嘟著嘴,“一定是鵲兒這死丫頭,我這就去打發了她!”起身,一開門,看清門外站著的人,原本皺起的眉毛忽又往上一挑,她微訝地喚了聲,“表哥?”

  上官庭軒腰佩長劍,臉泛桃色,沖表妹獻上“春”意盎然的一笑,“表妹,小兄有一套精妙的劍法想練給你瞧瞧!”

  一言奏效!

  武天驕興沖沖地取了把劍,迫不及待地拉起表哥的手往院子裡跑,“走!咱們到院子裡練劍去!”

  喜來寶黑著一張臉,蝸牛似的一點點蹭出房外,到院子裡一站,紅眼睛綠眉毛的,手裡只差沒拎把菜刀,好讓人一瞧便知這位是專做人肉包子的黑廚!他瞪著桃花表哥那一身嫩肉,恨只恨自己的目光不能化作了綿裡藏刀的利器,把這個專門誘拐他人之妻的騷包給一頓痛宰亂剝,以解心頭之氣!

  瞧那表兄妹擺好了架勢,預備、開始——

  得!又是一套眉來眼去劍法!

  那朵爛桃花所謂的精妙劍法,原來是扭腰擺臀,長袖一揮,端的是花枝招展,盡顯風騷!

  偏偏小辣椒一臉花癡狀,被桃花表哥那幾招賣狗皮膏藥似的爛把式唬得連她相公姓啥都不知道了,淨在那裡追星似的繞著表哥打轉轉,害得自家相公在一旁狂飲酸醋不嫌夠,兩根眉毛全給豎成了菜刀狀!

  花圃邊紫影一閃,鵲兒慌慌張張地奔了過來,拽住姑爺的袖子往後拖開幾步,“姑爺,您怎麼站在這裡,萬一小姐或表少爺不小心把劍揮了出來,可不得傷著您?”

  小丫頭可不是瞎操心,這不,話剛講完,眼前已驚現劍芒,原本握在上官庭軒手中的長劍突然脫手飛出,直直射向喜來寶!

  鵲兒驚呼出聲。

  喜來寶似乎嚇得腿軟,往地上一坐,恰恰躲過這飛來橫禍!

  上官庭軒跑過來撿劍,也不道歉,甚至連看都沒去看跌坐在地上的人兒一眼,撿起故意拋飛的劍,他撫著劍身自言自語:“果真是真人不露相!”

  蚊鳴似的自語聲,喜來寶並未聽到,只聽得娘子在那邊催促表哥快快過去陪她再練一遍。

  上官庭軒飛快回到佳人身邊。

  喜來寶卻幾乎氣破肚子,自個相公險些入了枉死城,當娘子的連問都不問一聲,只急著把表哥招回身邊去,真個恨得人牙癢癢!他站起來,從兩排牙齒裡磨出一句話:“鵲兒,快去書房給本姑爺取文房四寶來,本姑爺今兒個心情好得不得了,想給娘子畫張像!”

  鵲兒取來了文房四寶。

  把紙往花圃中間的石桌上一鋪,喜來寶卷起袖子,手一伸,拎菜刀似的把支毛筆拎在手中,刷刷刷,一氣呵成一幅曠世佳作。

  鵲兒往紙上一看,目瞪口呆!姑爺畫的這個是小姐嗎?她橫看豎看,畫裡頭的東西咋就不像個人?

  小丫頭一會兒瞧著這畫,一會兒望一望院子裡的小姐。小姐像是累了,表少爺正掏出一條雪白的帕子幫她擦汗,兩人靠得很近,親昵的舉動,曖昧的眼神,連她看了也直皺眉,再看看姑爺的畫,突然明白:小姐與姑爺之間夾著個居心叵測的表少爺,就如同畫中之物,忽如一夜春風來般的綻開了斑斑危情!

  見表妹累了,上官庭軒體貼地幫她收好劍,兩人手牽手走到石桌旁,表哥又細心地掏出帕子擦擦石凳,讓表妹坐著歇會兒。

  武天驕坐到石凳上,看了看桌面鋪著的那幅畫,問:“書呆子,這是你畫的嗎?”

  喜來寶哼哼道:“當然是我畫的!我已將你剛才的模樣都畫了進去,你仔細看看,是不是很像你?”

  “我?”武天驕瞪大了眼仔細瞧瞧這幅畫,畫面上只有一株長在高牆邊的樹,伸出牆外的一截樹枝上開滿了粉紅花蕾,除此之外,畫上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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