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樂琳琅 > 點石成金 | 上頁 下頁


  如兗面色沉了幾分,「你的身份已今非昔比,為父還盼著你早日懷上龍種,讓咱們如家延續的血脈穩坐東宮太子寶座……」

  「父親!」如意眸光幽冷,唇邊一點冷笑,「父親要的不是一個太子孫兒!月盈則虧、水滿則溢,您究竟想奢求什麼?」

  「意兒深知為父之心哪!」如兗也不生氣,只是歎息,「鑒貌辨色、聆音察理,相較之下,你大哥也不如你!你若多花些心思,皇上又怎會冷落你?為父也不求別的,只求我的乖女兒這幾天與皇上多親近些,晚上儘量把他留在身邊。人非草木,他知你一片真心,定會寵愛於你,愛屋及烏,為父在皇上身邊也容易辦事!」

  「女兒做不來這狐媚惑主之態!」如意心中一絲厭惡,「女兒也不願再成為您手上的一顆棋子!」

  「這是權術!你就是欠缺這揣摩迎合的功夫,若非如氏家族這棵乘陰大樹的庇護,你能有今日這等風光?主宰六宮也得使些手腕,討皇上的恩寵本就是你該盡的本分!」

  「女兒寧願生於平民家,就不會落得如今行屍走肉般無望的境地!」

  銀牙咬得唇色慘白,心中積壓的怨氣如一股暗流漩渦久久盤旋在眸中,如意直直盯著父親。

  如兗看到女兒眼中濃烈的恨與痛,沉沉一歎:「為父也不想強迫你做不願做的事,只是眼下皇上又開始重用另一位曾遭免職的官員,此人當真得天獨厚,入京闖宮搶淑妃,皇上不但不降罪,還割愛于臣子,把那色藝雙絕的美貌胡姬白白送人為妻,唉!如若此人當日對皇后也動了情,搶的是皇后,不知皇上還舍不捨得割愛……」

  「夠了!」如意臉色蒼白,語聲微顫,「您又何必揭人傷疤?此番若能讓那個人付出代價以消我心頭之恨,我便依了你,與皇上溫存幾夜。告訴皇上,皇后想要給他生個皇兒;告訴皇上,如家忠君之心可昭日月。讓皇上寬心幾日,讓父親無後顧之憂,放開手腳對付那個人。如此,您可滿意了?」

  如兗自是老奸巨猾之輩,狠狠戳痛了女兒的軟肋,又起身上前撫慰一番:「我的女兒真個乖巧伶俐,越發懂事了!」

  聽到此處,伏於帳外的人兒黯然神傷,他不忍也不願再看帳中的她此刻的眼神表情。纏於右手腕的絲帕上已泛開一片醒目的血漬,墨玉之中湧動著猩紅之色,痛到無以復加,再也刨不出滲入靈魂的苦,他閉著眼微歎一聲,霍地轉身,疾步遠離這個帳篷,尋找可以呼吸的空間,只是這胸口似乎被什麼東西割了進去,喉頭猛然湧上一股腥甜味,匆匆行走的腳步微亂,竟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哎喲!」受撞之人打了個趔趄,氣惱不已,「你這人怎麼走路的?長眼沒?還不趕緊給本大人賠個禮道個……」話鋒一頓,恰在此時抬頭看清了面前這個「不長眼」的人,那人倒抽一口涼氣,慌忙轉個身拔腿就想溜,衣衫後領卻被人死死揪住了。

  東方天寶牢牢揪住那人的衣領,咽下喉頭腥甜之氣,穩了神地與人打招呼:「唐老爺,許久不見,您老可好?」

  那人抬手往臉上遮遮掩掩,不敢轉過身去,壓著嗓子虛笑,「這位公子認錯人了吧,小老兒不姓唐。」

  東方天寶淡然「哦」了一聲,「唐老爺那日為何不辭而別,還順手牽去了本官一輛驢車,今日你不當面給個說法,咱倆就到衙門裡見見官!」

  一語奏效!

  那人萬般無奈地轉回身來,苦笑著作揖討饒:「縣太爺記性不差,老夫那日走得匆忙,借了大人的驢車,改日送還便是。」

  「不必。」東方天寶笑指那人身上一襲五品大員的朝服,「唐老爺這身衣飾挺考究,不妨拿它來抵一抵債。」

  那人窘在原地,漸漸漲紅了臉,想發火又似有所顧忌,喉嚨裡噎著話兒,憋氣得很。

  東方天寶瞅著那人平庸之極的一張臉皮動不動就氣得白裡透青,手中只缺了一把敲棺材板的榔頭,不然又要吃人似的掄起榔頭與人較真了,「唐老爺子在京城裡也選了風水寶地?該不是恰巧選在相爺府吧?」

  那人目中閃爍驚惶惱怒之芒,卻不吭聲。他不吭聲,遠處卻有人叫喚開了:「唐大人,相爺在帳中等您呢,快些進去吧!」

  得,老底子被人揭穿了,唐允臉上陣青陣白,怒瞪那胡亂叫喚的士兵。

  東方天寶代他沖士兵答了話:「告訴相爺,唐大人遇上故交老友了,抽不開身呢,讓相爺自個來找他吧。」

  士兵當真去傳了話。

  不需片刻,如兗沉著臉出了帳篷,往這邊走了幾步,猛然頓足,瞠目看著自己一手提拔的心腹要員竟與姓東方的傢伙「勾肩搭背」站在一起,不禁駭然震愣在那裡。同時走出營帳的如意也僵立在父親身側,斗篷遮掩下已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瞬間繃緊的身子卻顯得十分僵硬,石頭一般凝固在那裡動也不動。

  「如大人!」東方天寶拽著唐允的衣袖走上前來,笑問:「這位唐大人據說是你的手下,此人半個月前還在本官管轄的不毛山中犯下一樁罪行,偷竊本官之物,今日被本官逮個正著,本想拿他查辦,不過……既然此人是如大人提拔的官員,本官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如大人代他向本官解釋一下,一個五品京官為何大老遠跑到東陲邊境住了半年之久,並處處與本官對著幹,天天留意本官在那裡的一舉一動,是何緣故?請如大人今日當面與本官說明白了,此人偷竊之罪可既往不咎!」

  如兗是何等奸猾的角色,突發狀況下,他的神態已由片刻的驚愕轉為深沉,沉著臉望向唐允,質問:「可有此事?」「絕無此事!」唐允憤憤地咬牙,居然翻臉不認賬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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