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樂琳琅 > 點石成金 | 上頁 下頁


  第一章 校場練敵兵

  皇榜一發,官場兩大風雲人物的點兵選民競技賽已拉開序幕。

  這些天,永安皇城裡頭淨出些怪事兒。大白天的,皇城西郊和尚住的慈恩寺內居然傳出了女子的「浪笑」,可把出家人的清譽毀於一旦。到了晚上,相爺府裡頭也傳出一陣爽歪歪的笑聲,跟夜貓子叫春似的,一聲接一聲還挺來勁,吵得周遭幾戶人家睡不安穩,開了窗大罵「缺德鬼」,連著胡同裡的野狗也一陣亂吠。

  半夜三更的,相爺府正鬧騰得慌。

  偌大的官邸燈火通明,陣陣爽笑從主人的書房傳出。房裡頭坐著兩個人,發笑的這位二十郎當,一對桃花眼兒,風流倜儻,正是如兗的寶貝兒子如燦,人送外號「花蝴蝶」,乃京城出了名的好色之徒,平日裡混跡風月場,呼酒放縱,風流成性,十足一個浪蕩公子,倒是幫著親爹在笙歌酒色之地結交了一些個骨子裡發臭的貪官污吏,狐朋狗友結黨營私,臭味相投。

  在如兗這個當爹的眼裡,自個兒子還挺出息,交際手腕是拔了尖的,京城裡半數以上的高官子弟與如燦都是一桌兒的酒肉朋友。

  「花蝴蝶」長袖善舞、四面吃香,又正值春風得意少年時,聽他那笑聲就是打骨子裡透出的浪蕩輕浮、狂妄自大:「謔哈哈——這個姓東方的說什麼民間臥虎藏龍,瞧瞧他都挑了什麼人?一個殺豬賣肉的屠夫、一個嗜賭成性的地痞混混、一個草樓裡卑賤的小倌、一個逃出宮外的閹貨太監,還有刑部尚書府那位貪玩驕縱的大少爺……瞧哈,連一條蟒蛇也被搬上檯面,真正笑掉人的大牙!這位人鏡大人是不是想在爹面前搭個戲臺唱大戲?淨出些跑龍套的丑角!就憑這些個爛貨色,他還敢與您叫板?真該讓萬歲爺給他派個御醫開顱洗洗腦子!」

  如兗坐於書案旁,翻看手中一紙密函,面色陰鬱,「這個東方究竟在想什麼,為父竟猜不透他的心思。」看不穿對方的意圖,處於被動狀態,正是兵家大忌!

  「爹爹何須為這等手下敗將勞神費心!」老爹臉色凝重,當兒子的卻一臉輕鬆,「三年前,他與您較量過一回,險些連命都搭上了,這會兒不就學乖了?皇命在身,他卻隨意湊合些人手,應付了事,明擺著是不敢與您正面交鋒!」

  「此言差矣!」如兗掂著手中那紙密函,心頭有些沉甸甸,「東方蟄伏于不毛山整整三年,偏巧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京面聖,為父總覺著有一股不祥之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就不信東方還有那個膽子來捋虎鬚!」如燦哼笑,「咱們如家在朝廷中的勢力已盤根錯節,萬歲爺對您也十分倚重,處處倚仗著太后與您,哪個還敢自不量力搬起石頭砸自個的腳?京城裡風平浪靜了這麼些年,而今蠻夷異族挑釁吾朝天威,渾水裡摸得著大魚,這不就是爹爹您等了三年,等來的大好時機?」

  「只是這半路又殺出個程咬金!」如兗把密函「啪」地拍在書案上,胸中一股怨氣,「三年前他就險些壞了為父的大事,真是一塊礙眼的絆腳石!」

  「搬不開絆腳的石頭,索性砸爛它!」如燦持起茶几上的一隻茶盞用力一握,收了一臉輕浮笑意,此刻他的眼神與親爹一樣陰狠,「妹妹不是給了您一枚權符嗎,咱們先解決了他選出的六塊廢料,讓他搭了戲臺也沒戲唱!」

  「你可不要小瞧了東方家的人!」如兗沉住氣,「銀鷹護衛把密函送達之前,東方就已經把六個人選記於摺子上,當日便托人送入宮中呈給皇上過了目,咱們萬萬不可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

  「難不成就由著人家來死纏爛打?」如燦斜挑著桃花眼,哼笑,「七日後校場競技,他選的那幾塊廢料能上得了檯面,咱就陪他玩玩!」

  「萬萬不可草率行事,為父還需提防此人,莫要壞了咱們的大事!」如兗將密函擱到火燭之上燒成灰燼,徐徐站起,蹙眉沉吟,「六方強虜對中原虎視眈眈,萬歲爺不全力倚仗咱們如家的勢力對抗外敵,反倒急著招了東方來搞個點兵選民競技賽,此事有些蹊蹺!」他背剪雙手,在房裡來回走著,腦中忽來一道靈光,「莫非,這君臣二人又要聯手……」話鋒一頓,他霍地轉身沖窗外大喝一聲,「什麼人?」

  如燦反應迅速,疾步上前,砰然推開房門站至門外走廊上。走廊兩側空蕩蕩的,庭院裡有風吹草動聲。

  「爹,屋外沒人!」如燦彎下腰,伸手拍了拍門外牆根上蹲守的兩隻凶犬,「瞧,狗也沒叫。」

  為主人守門的凶犬蹲在門外動也不動,豎著耳朵死死盯著庭院中一個陰暗的角落,犬類靈敏銳利的目光在盯住那個角落時,目中竟閃出一片驚懼畏縮之芒,只是主人沒有發覺它們的異常。

  如兗走到房外,隱隱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似乎這房子四周潛伏著某種不可名狀的東西!看了看明樁暗哨值崗守夜的侍衛,他籲了口氣,掃除心頭異樣的感覺,負手仰望夜空。今夜星光黯淡,一片陰霾罩來,他胸口鬱鬱難消——東方天寶,這個人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一片夜空下,由於視野觀測點的不同,所看到的天文景象也略有區別。此時此刻,東方天寶也正獨自站在窗前,負手仰望夜空,望向東方,恰巧能看到一顆冉冉東移的太白金星。

  夜涼如水,窗外喁喁蟲鳴,淨齋中一點燭光斜照過來,將窗前人兒的身影映在牆面,拉得長長的,搖曳不定,似是牆面也有個人兒正對月舞弄清影。

  在涼涼夜色中洗淨一身塵膩,倚窗而立的人兒渾身似乎流動著清爽純淨的氣息,宛如嫩綠葉片上滴落的露珠,落入一泓清泉,丁冬之聲,清脆悅耳,無比通透!靈台一點清澄,倚窗騁目,他的思緒飄得很遠,塵封的記憶一點一滴湧上心頭。

  猶記當年,那一片夜空下,一個笑靨如花的少女拎著花冠、挽著長髮,雀兒般輕盈地飛來,聲聲笑喚:「天寶,我來照個鏡子,綴上花冠。」

  「哪有鏡子?」他撫著她的長髮,笑問。

  「你的眼睛能映出我的影子,鏡子不就在那裡面嗎?」她慧黠地笑,往發上綴了花冠,踮著足尖照照「鏡子」。

  兩個人貼得很近,近到他的眼裡只容得她的影子。聽得到彼此失速的心跳,她漸漸暈紅了臉頰,攏了眼簾,帶著少女甜蜜的憧憬踮足微仰著臉。他的吻已輕輕飄落,吻在她滾燙的臉頰,吻在她甜美的酒窩,吻住了兩片小巧的櫻唇。漸漸熾熱的吻,烘熱的兩顆心已如癡如醉!

  「我喜歡看你的眼睛,一塵不染,如同水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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