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樂琳琅 > 巔峰對決 | 上頁 下頁
十六


  「不!」他醉然眯眼,眉宇間浮起一抹癲色,「女王怎能去救國師看押的人質?」

  「女王?」她一怔,看著這人兒癲笑之態,不由讓人心驚肉跳,「你、你……該不會想讓我冒充女王?」

  「不!」笑意由癲至狂,「你本就是女王!」

  「瘋子!」方才罵了「呆子」,此刻又罵「瘋子」,她故意凍著臉問,「我若是女王,那麼今夜即將綁上火架的聖殿之花在哪裡?」

  「水潭對面,塔形宮殿,頂層鏡後。」眸光熠熠,似有萬點星光閃耀,「記得找金色頭巾蒙住頭髮。」頓了一頓,他低下頭去,輕輕吻在伊人白髮上,挑出一根白髮拔下,繞在手指上打個死結,在她耳邊輕聲道,「等我回來。」緊緊抱了她一下,猛然鬆開,一轉身,袖子反倒被她牽拉住了。

  一不問他去哪裡,二不問他做什麼,她只是塞給他一個小瓶子。

  他笑問:「酒?」

  她瞪了眼,「你少沾些酒,內傷會好得快些!」

  他拔了瓶蓋,仰頸一飲而下,而後皺眉,「甜的,糖水?」

  她狠狠瞪他,「喝了再問,你不怕本公主下毒?」

  他瞅著她,似又呆了幾分,「毒藥是甜的?唉,難怪我嘗來如同吻到了夫人唇上的味道。」

  她氣結,踮了腳尖往他唇上狠狠一咬,「毒不死的怪胎!這是搖紅的解藥,嘗來當然……當然與我唇點的搖紅之味有些相似。」

  他吃痛,眸中卻是笑波盈溢,「解藥?你不怕沒了這搖紅蠱毒的牽制,你家夫君會變了心不再回來?」心下遺憾的卻是解了搖紅便感受不到她動情時心口陣陣悸動的頻率。

  唇上的紫色消退,她眸子裡卻是一片巧媚誘人之色,笑靨狐媚地勾著他,「不怕!狐精勾人,你逃到哪裡,我都會將你勾回來!」心下實是不忍見他暗紫染血的唇色。兩情相悅,心有靈犀,何須搖紅平添情傷?

  情之一物,原來竟是甜甜的毒……

  伊人美目流波狐媚撩人,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天香殿,他掀開她的紅蓋頭,四目相交,月老的紅線悄然牽出,糾纏彼此……「好一道千年狐精的銷魂媚波!」他輕歎,沒了當日醉也似的狂態,徐徐伸出右手擋在她眼前,隔斷了道道穿心的秋波,隔斷了伊人眸窗深處滋生茁壯至再難泯滅的脈脈深情,他飛快地轉身離去。

  走得如此之快,她甚至尚未緩過神來,怔怔地站在那裡,眼前仿佛餘留著他手上拭血後的一片刺目猩紅,心頭兀自突突地跳,似有不祥之兆!

  夜幕降臨時,哈剌得到了一個消息——平靜了整整一日的玉陽關內終於有了動靜,駐屯在關外三百米開外的三萬突狼軍聽到積石山中有人在打噴嚏。

  哈剌聽到這裡細細的眉眼都撐大了,隔了三百米聽到的動靜是……打噴嚏?回來報信的探子赧顏補充:因為那噴嚏聲實在太響,響到整個山谷回音不絕,似是鎮遠大將軍營整個營的將士都在打噴嚏,連成一片的噴嚏聲響徹山谷……說到這裡,探子夾緊了脖子,頭上頂起了個茶碗——國師把手裡頭正在喝的那碗茶蓋到了他頭上,吃人似的磨牙,「可恨!」探子腦門上頂著個碗,半碗水在臉上滴滴答答,傻站著挨了莫名的一通罵,最後才算明白國師是上了人的當,白白地錯失破關蕩平積石山的大好良機!「快!傳我令,讓突狼軍大舉壓進,攻玉陽關!」

  毒性方解,中原將士元氣尚未復原,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探子愣愣地答:「可、可……積石山裡頭出了怪事……無緣無故地燒起東西放起了煙,煙很大,彌漫了整片天空,然後……然後天空上聚攏了很多雲,然後……然後下了很大的雨,然後……」說著說著,冷不丁打個激靈,只當中原之士真個能呼風喚雨,突狼軍昨兒吃了滿身的沙子,今兒又淋一場瓢潑大雨,狼狽不堪地躲雨去了。

  「可恨的東方,故弄玄虛,居然把本國師當三歲孩童耍!」一腳踹開了傻呆樣的探子,滿身羽毛飾物的哈喇牙根癢得啃到了茶碗蓋子上,還是不洩恨,捶著桌子罵,「還沒找到人?陛下怎麼就……」讓他溜了?

  「啊,剌剌,你在生氣嗎?」女王坐在精美華麗的貴妃椅上,拔出花瓶裡新鮮沾露的花枝,編著花冠往頭上戴,心裡頭卻噴笑:那個人呀,會拿人當猴耍!

  見女王歪著頭沖他眨眼笑,正把編好的花冠往頭上戴,他腹裡暗罵:愚蠢花癡的女人!「女王陛下打扮好了,我們就可以出去了,國民們正等著看女王的迷人風采!」房間裡還有外人在場,國師對女王還是恭維加拍馬。

  「啊,剌剌,你看我今晚打扮得美嗎?」女王站起來,旋個身,白色蕾絲邊的裙擺嘩啦啦地旋起,滿頭金髮盤了起來,以金色的頭巾籠住,綴了瓔珞的頭巾上還牢牢緊箍著那頂精心編制的花冠。

  哈剌細細的眼睛眯成一條縫,笑得很假,「殿下今晚更是出奇的美,渾身有天使的光芒!」心下卻是微愕:慣穿黑色裙子的女王怎麼穿起了潔白的裙裳,還把自認為最美的一頭金髮盤藏在頭巾下?

  「剌剌,這世上最動聽的聲音就在你的巧舌吹彈間,真是讓人百聽不厭!」水仙般自戀的女王接了女官遞來的羽毛扇半掩嬌靨,嫣然巧笑,「走吧,子民們正等著看奴人受天神懲罰變成一隻噴香的燒鵝呢!」

  哈剌整了整身上那襲華麗的羽毛長袍,戴上白手套,彎出胳膊肘,女王挽上他的胳膊,款款往外走,走到宮殿外白玉欄杆砌的露臺上,王宮儀仗兵燃放了煙火,五光十色的絢爛煙花中,女王沖著圍攏在乾涸的聖湖四周的都城子民遙遙招手示意,站在宮殿外圍的突耶子民仰頭看著女王,場內非常寂靜,沒有歡呼呐喊聲——聖湖遷移,飽受乾旱缺水之苦的子民對女王怨尤頗深,看著女王神清氣爽滿臉滋潤的樣子,聽著宮殿內潺潺流水聲,許多子民都心懷不滿,暗地裡唾駡金絲鳥籠裡這只不知民間疾苦的金絲雀。

  宮殿右翼,矗立著蛇發天神塑像的空曠場地上臨時搭起了篝火台,木頭搭建的檯面上釘了一根木柱,台下打了四根木樁作為支撐,架空的高臺基座下堆滿了乾柴。場地邊上數百名衛兵整齊列隊肅立,篝火台前方擺了五張椅子,國師帶回的五個中原布衣正有氣無力地坐在椅子上——時不時發作的毒性折磨得五人連動一下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偏偏又被人強行押到此地,說是女王讓他們來欣賞煙火,押出大牢時還強迫他們聞了一碗泡滿蒜頭的醋,害得他們連打噴嚏。受這般折騰,此刻這五人已是耷拉著眼皮子慵然欲睡,不料,一陣隆隆擂鼓聲響起,坐在第四張椅子上的小耗子嚇得一激靈,猛然躥起,色子緊跟著也躥了起來,豆丁發了傻,子勳雖還坐著未動,神色卻已變了,布射脫口驚呼:「東方夫人!」

  放完了煙火,場地內來了一撥紅袍聖徒,個個手捧蠟燭,走到蛇發天神塑像邊繞成一圈坐了下來,齊聲念誦婆羅門經文,隨後兩個戴了鐵面具的劊子手架小雞似的架來一個被剃光了頭髮的女子,這女子口中塞了布團,雙手被反剪捆綁,一面掙扎一面發出嗚嗚聲,雙腳離地被劊子手強架到篝火臺上,用粗繩將她綁在了檯面釘的那根木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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