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一兩 > 陌上桑 | 上頁 下頁


  「在就太好了!我想到了一個超級棒的辦法!不用得罪任何人,你就可以跟任宣在一起!」

  良言的聲音有點遲疑:「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這可是桑桑想破了腦袋才想出來的主意,「他們不是說我瘋了嗎?我就徹底裝瘋,元上陌那傢伙一定不願意娶個瘋子的,但是如果任宣真愛你,說不定就願意了!到時候他娶你,就是照顧你,而不是搶好朋友的未婚妻,這樣,大家都沒有話說了吧?」

  良言沉默,似在思索,半晌,有些猶豫地道:「這樣,可行嗎?」

  「怎麼不可行?」桑桑十分有信心。

  那記耳光一打,元上陌對她這個未婚妻子一定有相當的不滿了,到時候只要發揮出路桑桑同學的真實本性,完全不用裝,他也鐵定認為她瘋了。

  看這麼些天她小心翼翼地努力淑女起來,仍然被看成行為誇張的瘋子呢!

  一定行的。

  到時尚良言跟任宣就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她也可以怡然地飄走。

  所謂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她既然是被尚良言的求救聲召來的,當然要救這對可憐的有情人直到功德圓滿。

  所謂裝瘋,對桑桑來說,一點技術含量也不需要,完全是本色演出。

  只需要脫掉那衣袖寬得像布袋、裙擺長得像拖把的外衣,再把一頭長髮紮成馬尾,想哼歌的時候哼哼歌,為幫助手腳傷痊癒做做操,看到丫環叫美女,看到小廝叫帥哥,看到年紀大點的叫叔叔阿姨……如此,便成功地瘋了。

  很少出現在這個院落的父親大人尚知敬也來了,據說因為服食一種名為「五石散」的靈藥,皮膚變得極為敏感,甚至稍厚一點的衣服也經受不了,尚知敬永遠是羽衣飄飄的模樣,三縷長須,玉如冠玉,端的是個美男子。

  仔細看看,尚良言長得跟他很像。

  現在,這位中年美男子一臉憂鬱,看著只穿裡衣在屋子裡做著奇怪動作的女孩子,皺眉道:「良言,你在幹什麼?」

  「做操!」桑桑答,「這樣手和腳可以好得快一點!」

  「桃兒,快把外衣給小姐穿上。」

  「不要不要。」桑桑連忙拒絕,「穿上那件衣服動起來太不方便了,你看裡面的衣服長褲長袖,我穿了兩件呢,不會冷的。」

  尚知敬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尚夫人在旁邊道:「老爺,良言已是病入膏肓,上次連元家少爺都打了,這樣下去,年底怎能完婚?」

  「任宣不是說有藥可以治良言嗎?」

  「表少爺原先是這麼說,只是上回來送藥之後就沒有再來了,也許,是沒有辦法不敢來見我們吧?」尚夫人道,「只是良言這個樣子,年底怎能完婚?我們也該給元家一個交代,到時總不能說我們強塞個瘋子給他。」

  尚知敬沉吟,「明天,請陰師來打譙。」

  「老爺難道認為是鬼怪作祟?」

  這話說得桃兒一驚,悄悄看桑桑。

  桑桑若無其事地試著把右腿伸直一點,到時候不要變成羅圈腿就好。

  尚知敬已經向外走去,話語一星半點地飄進來:「我看她神志仍然清楚,只是性情大變……」

  第二天陰師來了,口中念念有詞唱了半晌,弄得整個院落黃煙彌漫。

  桑桑被要求坐在一張椅子上,額頭、胸口、四肢關節都貼滿符咒。

  秋天的太陽泛白,像是有實質的微粒,十分溫暖。桑桑懶洋洋地坐著,權當是曬太陽。

  全家人嚴陣以待,貌似一有異動便要集體湧上。

  忽然從門外走來一個小廝,道:「元少爺來了。」

  尚知敬吃了一驚,「他怎麼來了?」

  「是我請他來的。」尚夫人笑道,「良言出了這樣的大事,他作為未婚夫婿,總不能置身事外。」

  「他一來,豈不知道良言發瘋?!」尚知敬怒道,「你要毀了尚元兩家的親事?」

  「尚元兩家結親毀不了!」尚夫人也不是好惹的主,柳眉一挑,「你以為他不知道嗎?上次他就在這院子裡,他結結實實吃了一巴掌!我已經告訴他家裡在做法事了!」

  大約是尚夫人做慣了主,尚知敬的臉上漸漸顯出一層倦色,扔下一句:「隨你!」便走開了。

  桑桑點頭,古代婦女地位並不低嘛!

  那邊廂,小廝引著元上陌進來。

  元上陌和任宣兩個人,五官帥得不分上下。只是任宣五官精緻,氣質清雅憂鬱,有如天邊新月,是桑桑偏好的那一味。而元上陌眉長入鬢,一雙眼睛十分有神,整個人無端有種鋒利光芒,明明只是淺笑,在他臉上,也顯得十分囂張。

  他遠遠地走過來,視線就落到了當中的桑桑身上。

  桑桑懶懶地看了他一眼,將頭靠在椅背上,繼續曬太陽。

  陰師仍賣力地吟唱著那永遠沒人聽得懂也許他自己也不懂的經咒。

  尚夫人含笑迎上去,對元上陌,她可是十分的熱心且巴結,將他拉到遠一點的地方,指頭著桑桑,不知在說些什麼。一面又招手叫尚喜言過去,三個人嘀嘀咕咕,直到陰師的表演結束,大部分人都撤去,尚夫人似要邀請元上陌到廳上坐坐,元上陌搖搖頭,往桑桑這邊來。

  桑桑閉著眼,臉和身子都被太陽曬得酥酥麻麻,真不願意動彈。

  一道陰影忽然擋住了陽光,不用看也知道是元上陌,她淡淡道:「好狗不擋太陽。」

  元上陌居然沒有說話,在她面前半蹲下來,看著她。

  「看什麼看?」那一記耳光之仇,桑桑記憶猶新,惡聲道,「沒看過美女啊?!」

  「美女是看得多了,只是像你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穿著裡衣,怡然曬太陽的美女,卻是第一次見哩。」他摸了摸下巴,「難道你真的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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