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一兩 > 合租之幸福紀事 | 上頁 下頁
三十五


  街角有個新疆帥哥的攤子,遠遠地,就飄出誘人的香氣。我們站在風裡,等了十來分鐘,烤好一串幹掉一串,最後再打包十串到電影院。

  趕上一場外國驚悚片,我被明心煩得不行。從頭到尾,她一直捂著臉,從指縫裡偷看,一面還問我:「出現了沒有?來了沒有?」

  唯一的好處是,為了保持這種姿勢,她空不出手來吃羊肉串。

  於是就便宜了我。

  看完出來,風更冷了。

  「西容姐,我們打車回去吧。」

  「不。」

  「為什麼?!」

  「我鬱悶!」

  「你鬱悶關坐車什麼事?」

  我不說話。吹吹冷風好,整個人冰冰涼涼的,心裡好像就沒那麼冷了。

  可憐的明心一路陪我走到家。

  「如果我感冒了,一定要給我報銷醫療費。」

  「放心。如果你不幸因此致命,我還會給你送終。」

  「烏鴉嘴——咦,淵哥哥的車子!」

  我的心猛地一跳。果然是他的車子,緩緩地停在我們身邊。

  明心撲上去猛打招呼:「淵哥哥!你來啦?!好久沒有看到你了哦!想不想我們?我們都快想死你啦!」

  他笑笑,目光落到我的臉上。

  我拿出二十幾年的做人本事,強作歡顏打哈哈:「哎呀呀,難道我們要在外面待客嗎?」

  我沖上去開門,一進門,就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感冒了?」他輕柔悅耳的聲音就在身邊,語氣裡滿是關懷,我的鼻子不爭氣地發酸。

  「哈哈,那麼大的風,非要走回來,這下自食其苦了吧?」

  「明心,我的車上有準備給你們的夜宵。」

  「哇,淵哥哥你真好!」她連忙跑出去了。

  客廳就剩我們兩個人。他在電視櫃旁邊的抽屜裡翻出一盒感冒藥,又倒了一杯水給我。

  他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沉默地看著我。那一刻我竟然無法拒絕平時最討厭的西藥。

  一時間客廳裡靜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聽說,你下午去找過我?」

  他的聲音有些低啞,眼裡隱隱閃著溫潤的光。就是這個男人,到了深秋就開始做我們的司機和外賣,燒得啤酒魚味絕天下,我常常靠在他溫存寬厚的胸膛看書吃零食……這一切都近在眼前,他還是那個他,手上依然散發著淡淡的蘆薈清香……他的氣息帶著魔力影響著我,我控制不住想撲進他胸膛痛哭一場的欲望。

  「西容姐姐,看看淵哥哥給我們帶了什麼夜宵!」明心興奮地跳進來,把手裡的塑料袋打開,拿出漢堡、薯條、雞翅、雞肉卷和可樂,遞到我面前。

  這仿佛是宿命的安排。上天阻止我再向他靠近。

  我接過薯條,向他微笑,「我想著,你已經有兩個月沒來收房租了。」

  「啊?淵哥哥是來收房租的嗎?」

  「是啊!」他笑,笑容裡卻有說不出的落寞。

  我一夜難眠,轉輾反側。

  要說嗎?要說我和左居城根本不是他聽到的那樣嗎?

  可是,說了又怎麼樣呢?安晨約才是最關鍵的所在。

  但是不說清楚,怎麼甘心?心裡怎麼能老擱著這樣一件事?

  對,我得去說清楚。我得告訴他我一直愛著的人,只有他一個。他到底要我還是要安晨約,可以讓他自己來選。最起碼,我可以坦蕩。

  哦,不行。就算他選擇我,萬一晨約再割一次脈呢?

  太亂了。

  這個問題困擾了我足足有一個星期,直到我在公司樓下遇到琴知淵。

  「嗨。」

  「嗨。」

  「今天天氣不錯。」

  「是啊。沒有太陽也沒下雨。」

  「嗯。」

  「你來這裡……逛街啊?」

  「呃,嗯,路過。」

  「哦。」

  一陣沉默。

  「那個……」

  「呃……」

  「你說。」

  「你說吧。」

  「咳,咳,氣溫又下降了。」

  「呃,是啊。」

  「我、我先走了。」

  單西容,叫住他啊,告訴他啊,他不會無故地跑到這裡來見你,他一定是想著你!笨蛋,快說啊,告訴他啊!

  這個聲音在我的肺腑裡聲震雲霄,然而事實上我嘴裡冒出來的卻是:「再見。」

  啊,天啊,我到底在幹什麼?

  快,打電話給他,也還來得及!

  可我的手卻像是僵住了。

  單西容,你真的沒救了。

  天氣真的越來越冷了,指尖因為末梢神經循環不良,整天都是冰涼的。

  去年的這個時候,有琴知淵的雙手給我取暖,還會做鮮辣的香辣魚,辣出一頭熱汗。

  那麼好的一個男人……

  我歪著頭坐在窗前,望著淡淡的藍天,心裡面掠過陣陣混著甜蜜的惆悵。

  「唉……」

  「第五十三下了。」沙發裡有明心的聲音冒出來,「歎氣會把運氣揮發掉的。」

  「老老實實看你的小說吧。」

  「你這樣唉聲歎氣地在旁邊製造噪音,我怎麼看得下去?」

  我不理她了,繼續懶洋洋地趴在陽臺上,發出第五十四聲:「唉……」

  明心跳到我面前,「喂!你最近怎麼了?活像一條抽去了骨頭的蛇,整天軟趴趴的。」

  我笑得皮動肉不動。

  我是提不起精神,對什麼都提不起精神,滿心滿眼裝的全是往昔,也許我得靠回憶度過一輩子。

  「最近左居城也沒來找你……啊,你不會又失戀了吧?」

  我摔開她瘋狂搖晃我的手,沒好氣地道:「再跟你說一萬零一遍,我跟他什麼都沒有。」

  他的約會我都推掉了。

  我想不該這麼下去,如果不能給他結果,就不要給他希望。

  再說,我不是聖人,在深心底處,我對他接了電話又把通話記錄刪掉還是有看法的。

  唯一一個追求者也沒了,我的感情生活徹底地回復空白。

  門外「哢嗒」一聲響,明心跳了起來,「啊,一定是安然姐姐度完蜜月回來啦!」她十分殷勤地跑去開門。

  進來一個古銅色皮膚的安然,身後跟著曬得更黑的老公。

  「喂,你們好像是去歐洲度蜜月吧?怎麼搞得像從非洲回來似的?好像比那回在大理的時候還要慘耶。」

  「到哪裡沒有太陽?」安然白了我一眼,把帶來的大包小包拿出來。全是些免稅店的東東,一個明藍的大型的軟紗機器貓害得明心尖叫起來。

  「哇,日版的!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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